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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處的車站連個牌子都沒有,一輛類似拖拉機改裝車停在那兒,後麵車鬥裡能坐人,時玥昨天才和孫笑笑坐去鎮上,車上的人認出她來,都紛紛搭話,問她去哪兒。
時玥張嘴就說是去找嫂子。
孫笑笑在村裡是妥妥的村花,乾活利索,長相也是拔尖,沒定下婆家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呢。
自然大家也都認識。
身下的路很是顛簸,時玥很快就麵色蒼白,她用圍巾將俏生生的臉擋上,閉目養神,於是旁的人也不答話了。
縣城才有火車站,時玥去到鎮上後給開拖拉機的老大爺塞兩塊錢,讓他繼續送自己一程。
大爺看到錢什麼都不問,突突開著車便走。
去縣城的路比較平坦,時玥好受一些,但是下車後,還是扒著路邊吐了出來。
經過的大媽好心扶她一把,將她帶到路邊的台階上坐下。
過許久,時玥才調整過來,再起身,腳步還是輕飄飄的,她徑直走出窗口買票,一點兒都不像第一次出遠門的人。
被圍巾遮擋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秋水明眸,說話天生自帶軟甜的嬌嗲,售票員都忍不住多囑咐幾句,“路上有四十多小時呢,記得帶點兒乾糧和水,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話,不懂得可以問車站人員,還有一些穿製服的騙子,你留意一下,出站後就等大人來接,知道嗎”
“謝謝,我知道了,我跟我哥哥在一起的,他辦點事晚點過來。”時玥拿著票,說完才離開。
火車出發時間在兩點半,時玥找個地方貓著,手往兜裡一掏,拿出一個油紙包裹的肉包子吃。
一到點兒,她就隨著人流上車。
這個年代坐火車還沒那麼多嚴格的規矩,大家都是不按照號來坐,幸好這裡是站,人也不多。
她的座位靠窗邊,她坐下後,帽子一蓋,抱住胳膊,就疲憊地閉上眼。
她出門沒帶什麼行李,一些貴重的物品也放在了空間,所以她毫無顧忌。
岑肆也在這輛車,而且還在上一個車廂,路上還有四十多個小時,她也不著急去找人。
這年頭到底還是談愛色變,她哥哥,孫笑笑作為主角都含蓄得不行,更彆說岑肆那個老古板,他身上束縛太多,又怕傷到白躍自尊心,在沒有給到她名分之前,他肯定不會帶她離開家。
還不如她直接離家出走呢。
綠皮車轟隆轟隆出發,岑肆側目看向車窗外,心裡悵然若失,變得空蕩蕩的,與此同時,擔憂和恐懼也交雜著溢出,讓他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眸底幽沉似墨。
他估摸著大半年後應該能回一趟家,那時候正是她生日,到時候再跟白躍提一下
往常他也不覺得時間有多難熬,但是如今每一秒過去,他都覺得十分漫長。
岑肆不再看窗外,低頭看向左手手腕處一根紅繩編織的歪歪扭扭的鏈子,那是小丫頭跟著孫笑笑做出來的,因為太醜,她扔到了一邊,轉頭看到他又笑嘻嘻說是為他“精心編織”的。
她給他戴上後,他就沒摘下過。
指腹摩挲著紅繩,岑肆深呼吸,將僵直的身軀放鬆,往後微微靠去,他是真怕自己會在下個站就掉頭回去,起碼把小丫頭帶上才好。
雖然跟鄉裡鄰居打過招呼,但是他們又怎麼能時時刻刻看著她呢
岑肆腦子裡就沒停下來過,傍晚時,車廂裡開始飄著各種食物的氣味,岑肆沒什麼胃口,也沒動家裡準備的乾糧。
隔壁車廂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吵吵嚷嚷的,岑肆聽到動靜也往後看一眼。
車廂裡也有人在議論。
“有個小姑娘,上車後就沒動過,坐在旁邊的大媽好幾次叫她,她都睡得死死的”
“啊怎麼回事不會是出事了吧”
“不知道呢,這不是飯點了嗎大媽又喊她,拉開她帽子一看,那臉啊白得跟麵粉一樣”
“可是摸著還是有呼吸的,就是大媽不敢往哪裡坐,想要換位置”
岑肆聞言,起身往後麵的車廂走去。
車廂裡相當熱鬨,列車員正跟以為大媽說著什麼,其他人都在一邊看熱鬨,還有人去察看靠窗坐著的女孩的情況。
岑肆也瞥一眼過去,隨即僵住,紅棉襖,紅色毛線帽,紅色圍巾,一身紅豔豔的,生機勃勃的顏色,火焰一般燃燒,但是總會出現在那個纖弱蒼白的丫頭身上。
隻不過此時他看不到她的模樣,她帽子拉得很低,圍巾也遮住鼻子以下,她就這麼安靜靠著窗似乎睡著,對周身的吵鬨絲毫沒有察覺。
但是岑肆知道是她。
原來這一個多月的相處裡,他對她的身影已經那麼熟悉。
他快步走過去,製止正欲去推搡女孩胳膊的列車員。
“同誌你”列車員疑惑看向他。
“她是我妹妹。”
岑肆伸手搭在時玥肩上,輕輕拍一下,喊人的語氣卻格外冷硬和嚴肅,“白時玥。”
剛才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女孩,這回兒撐起眼皮,支起身體,軟軟朝他喚一聲,“肆哥”
周圍有人鬆一口氣,“原來真是睡著了”
“真要嚇死人啊,這當哥哥怎麼放心她一個人坐”
“許是沒搶到一起的位置”
“兄妹兩人長得是真俊呐”
旁邊的人都盯著,岑肆心裡頭萬千思緒暫時壓下,他朝時玥伸手,低聲說,“去我那邊坐。”
列車員自然也不會乾涉,反正有位置就坐。
時玥握上岑肆的手,被他拉起來。
“行李呢”岑肆問。
“沒有帶。”
“”岑肆抿緊唇,牽著她離開,感覺她頭重腳輕走路不穩,他幾次回頭,劍眉緊鎖,眾目睽睽之下卻不好將她抱起。
岑肆旁邊還是空的,他讓她坐靠窗的位置,翻一下行李袋,拿出水壺,起身去接熱水。
等他再回來,時玥又保持那個歪靠在窗邊的姿勢睡過去。
岑肆手掌貼在她額頭探一下,她才幽幽睜開眼。
“喝一點水。”岑肆將水壺擰開蓋兒,遞過來。
時玥點點頭,抱著綠色水壺,仰頭喝兩口,溫度剛剛好。
她將水壺放下,霧茫茫的眼眸看向岑肆,說道,“我餓了”
一句話又將岑肆拷問的話堵回去,他握起她手腕,看一眼時間,才問她,“想吃什麼”
“都行。”
岑肆卻犯難,她這身體矜貴著呢,家裡給他準備的大餅饅頭之類的,他怕她吃了胃疼。
時玥已經翻起他的行李袋。
岑肆見她餓得慌,便也沒阻止,隻是囑咐她說,“慢點吃。”
白躍和孫笑笑傍晚時才回到,結果沒看到時玥的身影。
白躍心下一緊,便看到孫笑笑拿著一張紙走出來,“玥玥寫的”
玥玥的字是跟白躍學的,兩人字跡幾乎一模一樣。
白躍接過一看,一張臉微微猙獰。
哥哥,我跟肆哥私奔啦。保重。可愛聽話的妹妹留。
怪不得這兩天妹妹格外安靜聽話,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玥玥跟岑肆離開的”孫笑笑擔憂地問,“岑肆不像是這麼衝動的人,玥玥現在也不適合舟車勞頓”
“如果她是跟岑肆在一起,我倒還放心一些。”
白躍如此說著,便往外麵走,“我去問問。”
孫笑笑跟在他身後,先去的吳大嬸家。
吳大嬸倒是沒見到時玥的身影。
兩人直接去到車站那邊,每天開拖拉機的大爺都會在這時候回來。
大爺回想一下,摸著長長的白胡子說,“她給我兩塊錢,我將她送去了車站。”
“果然”白躍神情黑沉著。
孫笑笑連忙作出無奈狀,添上一句,“還真的跑出去打工了。”
私奔的名頭可不好聽,玥玥那丫頭還敢直接說出來。
大爺聽了回道,“是挺有主見的,膽子也賊大。”
說完,開著拖拉機突突突離開。
大爺今天收獲頗豐,心情看起來也相當不錯。
孫笑笑看著他離開,臉上也嚴肅下來,“你和岑肆平時說起這事也沒有避開她,她怕是聽到車次,自己跑過去的。”
白躍按著發脹的太陽穴,“去岑肆家。”
村裡有兩台電話,一台在村長那兒,一台就是岑肆家。
現在能確定的是,玥玥是專程去找岑肆的,還特彆自信,如果岑肆現在跟她已經碰頭,那麼他會聯係這邊的。
兩人很快來到岑肆家,此時也隻有他媽媽陳秀在。
陳秀早年還當過老師,看起來氣質很好,她聽到兩人的來意,麵容微微驚愕。
昨天她大女兒隱晦地來一個電話,說什麼鐵樹開花了,她還覺得沒可能,沒想到竟是來真的兒子把彆人閨女拐走了
陳秀打量著這對小年輕,乾脆將他們留下來吃飯,“邊吃邊等吧,天寒地凍的,總不能一直在外麵等著。”
要說這白躍和孫笑笑,都是不可多得的正直的人,她是挺喜歡的。
聽兒子說,他跟白躍之前常年出任務,晉升的速度一樣,本來還有點競爭關係的,如果白躍沒退下來,那現在營長的位置兒子可能未必坐得那麼順利。
不過優秀的人在哪兒都能風生水起,白躍留下那麼多人脈,起碼在這個縣城裡,他想要辦點事也不難,磚窯廠的批條下得也快。
白躍和孫笑笑著實擔心,於是也沒有推拒。
飯吃到一半,電話果然來了。
是岑肆。
“岑肆我妹妹在”白躍緊張地抓著電話。
那頭岑肆沒出聲,是時玥蔫蔫的聲音傳來,“哥哥,我在呢,看信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