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牢。
薑卿意看到謝茵時,還恍惚了一瞬,隻一夜不見,她的黑發裡就摻了白發,盤膝坐在角落,聽到聲響,抬起頭來,眼睛裡不再是怯弱害怕,而是近乎殘酷的冷漠。
“謝茵。”
薑卿意讓人打開了牢籠。
謝茵沒有第一時間看她,而是急切朝她身後看去,在沒有看到想見的人影後,又垂下了頭。
薑卿意淡聲,“你說了我想知道的,我自會讓你見他。”
“當真?”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薑卿意在靜靜看她,“是誰指使的你?”
謝茵沒想到她這麼直接,其中曲折一句不問,“我說我接觸的隻是那人手底下的一個小嘍囉你信嗎?”
“信。”
薑卿意回答。
謝茵微愣,看她,她身上還穿著從道觀回來沒來得及換下的繁複華麗的宮裙,金珠流沙,尊貴美貌得讓人不敢直視。
謝茵想笑一笑,喉嚨裡卻隻發出幾道氣聲。
“難怪哥哥喜歡你,我的確是比不上你的,儘管我有一顆比你更愛他、更炙熱純粹的心。”
薑卿意不參與她的傷春悲秋,“你接觸的那個小嘍囉是誰。”
“不知道名字,隻知道他們叫他修蛇,他出現總是一身黑色鬥篷裹身,聲音極其嘶啞,高挑,會武,手上也常年戴著皮套,唯一露出來的隻有一雙眼睛。”
“但那雙眼睛也乏善可陳,大街上十個有八個都是那樣的眼睛。”
薑卿意挑眉,“意思是,你根本沒有任何有
用的線索。”
“我要哥哥與我相處的時間至少半個時辰。”
“一刻鐘,而且這還要看你提供的消息的價值,否則一刻鐘也沒有。”
謝茵咬牙,“你把哥哥當什麼!”
“與你談判的條件啊。”
薑卿意溫良的小臉上終於露出謝茵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冷漠,“一個幾度朝我下殺手的人,你還指望我大發慈悲嗎?”
謝茵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太多跟薑卿意討價還價的資本。
“修蛇一直隱藏的很好,但他或許太小瞧我了,我總是很膽怯,總是低著頭,所以有一次他負傷無處可去,就躲在了我家裡。”
“那晚他發高燒,整個人糊裡糊塗,說了不少話,其中有一句……”
謝茵想起那夜,眼裡還是露出幾分恐懼,“他說,‘巫族那群人死有餘辜,偏殿下仁慈,否則怎會叫蠱蟲吃了我兩個兄弟,還讓我傷成這般’。”
謝茵看過那人的傷口,腿上的肉似乎被某種很小但很多的嘴細細密密咬得鮮血淋漓。
巫族,殿下——大梁的某位權貴麼?
薑卿意手指下意識動了下,奇怪的看了眼手腕上的空鐲子。
說起來,這鐲子戴上後挺順手,倒沒怎麼取過了。
剛剛明明還有過動靜的鐲子,此刻安靜如雞。
“回去就把你扔火裡燒了!”
鐲子再次震顫。
嗬,果然不是普通蟲子!
“那他們安排你進謝家,是為了做什麼?”
“我不知道。”
“半刻鐘。”
“我真的不知道,
他們還沒說,或許是想等我站穩腳跟了再開口。其他人也是這樣的,不到十拿九穩的地步,背後的主子不會下達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