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臉上出現幾許譏嘲,“朕的皇兄們想往前走一步,輕而易舉,有無數的人幫他們,而朕猶如淌過泥河,千難萬險,稍不注意就要淹死在裡頭,甚至連拉一把的人都沒有。”
“直到後來,武安侯出現了。”
皇帝語氣出現了些許溫度,“他與他的妹妹、你的母後,都是朕那晦暗半生裡的光束,也隻有他們願意在朕落魄時,生死相隨。”
“所以朕更加不敢辜負,朕要坐上這把龍椅,朕要掃清大晉的陰霾,朕要百姓安居樂業!”
“所以父皇,選擇了犧牲那十萬將士。”
越修離淡聲,卻狠狠刺破了皇帝的豪情。
皇帝看著簾賬外,輕聲,“你以為朕就不痛心嗎?”
有那十萬將士,他可以去開疆拓土,可以驅逐戎狄!
可那是龍脈啊,在未登基時,他就知曉了龍脈的重要,眼睜睜看著大梁靠著破壞他國龍脈一步步昌盛起來,他身為帝王,怎麼能容許自家的龍脈被人奪了去?
可誰也沒想到,那隻是大梁的一個算計,在武安侯出征送糧草前,將這個可能告訴他時,他一夜未眠!
他無法接受,大梁算計了他十萬將士,隻為它大梁激活龍脈。
大晉帝想過停止這個計劃的,可為時已晚,該死的,不該死的,全死了,他除了將錯就錯壓下這件事,停止與大梁合作,彆無選擇。
“朕難道不是個好皇帝嗎?”
皇帝不甘心的問,“你看看外麵的百姓
,他們有一屋避風雨,有糧食果腹,比之三十年前,他們的日子已經好了不止十倍!”
“朕這麼多年來,從沒有一日懈怠,日日勤政,對待官員也儘量公正。”
皇帝看著冷漠的越修離,語氣軟了些,像是父親的懇求,“朕知道你還在怪朕,可朕再厲害,也隻是肉體凡胎,會有私欲,會有破綻,會有不足,但是衍之,朕這些年的努力,難道抵不過這些缺點嗎?”
薑卿意察覺到越修離深深壓抑的情緒,握著他的手緊了些。
越修離安撫的摸摸她的手指。
“你對百姓來說,的確是個還不錯的皇帝。”
越修離看他,“但你對兒子來說,不是一個好父親。對朋友來說,你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對妻子來說,你是一個薄情寡義的負心人;對那十萬將士來說,更不是一個明君!”
“朕也很無奈……”
“你不無奈。”越修離冷聲,“你到現在,都還在狡辯,卻沒有一絲一毫對他們的愧疚,甚至這麼多年,不是真相被挑破,你甚至不會為他們平冤!”
皇帝呼吸急促起來,開始劇烈的咳嗽,似乎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劉公公趕忙拿來茶水,“皇上。”
皇帝喝下茶,喉嚨舒服了些,一張慘白的臉卻被咳得病態發紅。
他憤怒看著越修離,“你就這麼不肯諒解朕!”
諒解?
越修離想,但凡舅舅不是被辱殺,死了還要砍下人頭掛在城牆受人唾棄,母後不
是被吊死後還要遭太後挫骨揚灰,而那十萬將士不是活活被坑殺,他或許會看在他這些年的功績份上,諒解他幾分。
但這世上沒有‘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