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這兩日就有傳聞,說是新任的尚書台左司郎中代表陛下和禮部一同審閱府試的卷子,眾人皆在議論這位左司郎中是何方神聖
,趙濂也納罕得緊。
上朝的時候,眾人見到顧明之,再弄清楚他的履曆後,錯愕不已。
一個縣令居然直接升到了尚書台左司郎中!
趙濂妒火中燒,死死地握著手中的笏板。
他費儘心思,在朝中籌謀多年,把女兒送給祁淵為妾,還搭上王氏的性命,卻依然還隻是禮部的郎中。
顧明之所任的雖也是郎中,但他是尚書台的郎中,內閣近臣,豈是六部郎中可比。
以前就聽過這個顧明之,故弄玄虛引起祁淵的注意,怪自己大意疏忽了他,就應該在他還是縣令時弄死他,如此今日也能少個競爭對手。
退朝的時候,廷尉府府尹魏達跟上魏玄英,悄聲道“魏大夫,陛下突然遷一個縣令為左司郎中,還讓他和禮部一同審閱府試的卷子,這是要對我們魏氏下手了嗎?”
魏玄英臉色暗沉,目光呆滯地落在宮道的青石板上,許久才語氣低弱地回了句“我們魏氏,還用彆人下手嗎?”
魏達一愣,“魏大夫,您這是什麼意思?”
魏玄英停下腳步,慢慢向魏達轉過身子。
他麵上迎著日光,日光熱辣辣的,但他的雙眼卻滲著寒氣。
魏達被他盯得膽顫,也不知哪裡又做錯了什麼被他盯上,心虛地彆開目光,腳步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魏玄英逼近他一步,“去歲攛掇東北大營兵鬨的那幾個宮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你們廷尉府
是查不出證據,還是毀滅證據。”
魏達臉刷地白了,他又退了一步,撐著道“東北大營兵鬨一案,不是審清楚了嗎,是楚成敬派人指使的。”
楚成敬被關進掖庭獄後,魏貴妃就讓他們把以前做過的事,都推到楚成敬頭上。
“楚成敬是十惡不赦,可兵鬨一事,是不是楚成敬乾的,你比我清楚!”
魏玄英氣得加重了語氣,鼻息也變得粗重“你們就不怕東北大營兵鬨壓不下去,整個軍營生亂,金燕國的軍隊殺金我們東秦?”
他的聲音頗大,宮道上的其他朝臣不免向他們這邊窺望著。
魏達被他淩厲的氣勢壓迫著,又顧忌旁人的眼光,期期艾艾道“魏大夫,您也是姓魏氏的人,好歹給魏氏留點顏麵。”
魏玄英轉過頭,淩厲的目光向四周掃視,那些窺探的人忙彆過頭,假意聊天,實則豎起耳朵聽著。
魏玄英吸了口氣,壓下體內翻湧的濁氣,聲音到底放低了些“我以前就告誡過你們,不管如何鬥,如何爭,東秦的安穩都是底線。你們居然敢把手伸到軍中,不僅把我們魏氏先賢的名聲敗光,還要讓我們魏氏變成千古罪人。”
“你們以為所做之事能瞞得過陛下和晉王殿下嗎?皇後姓楚,楚成敬也曾位極人臣,可楚氏還不照樣被他們鏟除。楚氏是罪有應得,來日我們魏氏被鏟除,也是罪有應得。”
他說著,突然哽咽了一聲,仰起頭
,望著那碧藍的蒼穹。
魏達不敢再言語一聲,他以為魏玄英會繼續訓斥,可魏玄英居然走了。
魏達望著他的背影,驚訝地發現他向來挺拔的背佝僂著,似乎一下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