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君不用炭火盆，魏氏不用炭火盆，隻有楚氏用，楚氏能用嗎？
魏彥德也氣得要命，他剛才被楚觀的連番質問，差點下不了台麵，眼看魏玄英回來了，以為他會幫自己出頭，沒想到先是被嗬斥，然後連炭火也不能烤了。
但在楚氏麵前，他不能同魏玄英爭執，免得被楚氏看笑話，隻得咬牙切齒道：“微臣隻當追隨殿下，與百姓同苦。”
整個尚書台的炭火盆都挪了出去，雖然窗戶關著，但洞開的大門不時被風灌進來，眾人披上了鬥篷，還是冷得瑟瑟發抖，沒人再爭吵了，議事的效率極快，呈上的奏章文書在屋裡轉一圈，很快就批複好了。
終於把書案上的奏章文書批複完，魏玄英捂著新沏好的熱茶暖手，又喝了一大口，感覺能順溜地說話了，方來到裡間對祁淵道：“殿下，今日收到的奏章都已處置完畢，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祁淵把江陵送來的四份奏章交給他，“這四個縣一日內接連上了兩次奏章，百姓受災很嚴重，勞煩魏大夫去一趟戶部，看看他們是否把救助的糧物發送過去。裡頭有個叫杜縣的，本王巡視軍隊時路過，那裡是平原，隻怕寒意更甚，魏大夫多留意一下杜縣的救助糧物。”
“是。”魏玄英接過。
外頭的魏彥德聽到，臉色微變，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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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淵從尚書台出來，就去了建昭帝的鹹陽宮。
建昭帝拉
他到炭火盆邊坐下，親自給他端來一盞熱茶，又吩咐張和：“去給殿下拿碗雪蛤羹來，暖暖身子。”
祁淵笑道：“父皇，兒臣在東北和漠北待過，這點冷不打緊。”
“先喝口熱茶再說話。”建昭帝催促道，盯著他喝了茶，才笑問道：“說吧，為何在尚書台不能烤火。”
祁淵放下茶盞，把魏彥德和楚觀爭吵，楚成敬作壁上觀，魏彥德扣住杜縣的賑災糧物等事告訴他。
張和送來雪蛤羹，建昭帝拿給祁淵，讓他吃下，歎了口氣，道：“朕知道嶽州棧道巨石滾落，你的車駕被毀，和魏氏脫不了乾係，但朕一直壓著不辦，是想保住魏玄英。祁淵，朕知道你心裡委屈，但朕不得不如此。”
祁淵捧著裝雪蛤羹的海棠玉碗，羹湯的熱意透過玉碗傳到手上，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他向建昭帝展顏一笑，“父皇，換是兒臣，兒臣也會保住魏玄英，因為整個尚書台，唯有他，心裡裝的是百姓。”
今日他在尚書台聽到魏玄英說的那句，枉費你們受百姓的供養，內心的震撼是巨大的，他沒想到，還能從追名逐利的楚魏二姓朝臣中聽到為百姓著想的話。
他明白了，為何父皇明知魏氏做了許多惡事，還是隱忍不發，父皇考慮的不僅是權衡之術，還有投鼠忌器。
建昭帝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日起，朕在禦書房也不用炭火取暖了，待朝廷把此次
雪災處置好再說。”
祁淵忙道：“父皇，萬萬不可，如今天寒異常，兒臣習過武，扛得住，您可不能拿身子犯險。”
“朕多穿些就可以了。”建昭帝道：“你和魏玄英壓不住楚相的，說不定你母後也會插手進來，倘若他們攪和進來，隻怕會耽擱救助災民，天寒地凍地，災民扛不住。”
祁淵默默地喝著雪蛤羹。
建昭帝說的沒錯，今日楚成敬惱了，他必定會反擊的，楚後向來是和楚成敬站在一起的，得知楚氏被祁淵和魏氏欺負，怎會不幫他，屆時楚魏一鬥，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來，那些挨餓受凍的災民可等不起他們折騰。
想到江陵說魏彥德扣住杜縣的賑災糧物，祁淵的眉頭跳了跳，如果此事是真，天子眼皮底下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他抬頭對建昭帝道：“父皇，兒臣想去那些受災之地看看，看朝廷發送的賑災糧物是否到了災民手中。”
建昭帝思索著道：“要去就悄悄地去，不然你什麼都看不到。明日朕給你下道旨意，讓你去巡視京畿大營，還有上陽周圍的駐軍。”
祁淵剛答應，張和就進來道：“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祁淵的眼神頓時就冷了下來，麵無表情地把玉勺往嘴裡送。
建昭帝瞥了他一眼，“你若不想見她，就從後邊出去，早些回去歇息。”
祁淵立刻放下碗，走到偏殿後麵的隔間。
他剛走進去，就聽到楚後的聲
音：“陛下，祁淵不是來鹹陽宮了嗎？”
建昭帝答道：“他回去了。”
楚後道：“陛下，您可得說說他，這孩子一天到晚犯渾，這麼冷的天，楚相年紀大了，怎能在沒有炭火的屋子辦公呢，凍出病來可如何是好？”
建昭帝道：“是朕讓祁淵這麼做的，百姓遭受雪災，朕要與百姓同苦，明日起，朕在禦書房也不用炭火盆，什麼時候朝廷把雪災處置好了再用。皇後說得對，楚相年紀大，要注意身子，他可以用炭火盆。”
偏殿一下沒了聲音。
祁淵往後門走去，差點失笑出聲。
建昭帝不用炭火盆，便是楚成敬再專橫跋扈，也不敢用，否則魏氏會給他扣上不敬君王的罪名，魏氏現在可是憋著一口氣，四處找機會出呢。
祁淵出了鹹陽宮，沒有回晉王府，而是去了兵部，和齊維，李懷川他們站在輿圖前，把北邊地處平原的城邑找了出來，然後修書給各州府的守備，讓他們留意所在州府遭受雪災的地方，百姓是否收到朝廷的救助，特彆是地處平原的那幾個州府。
忙完之後，他回到晉王府時，天已漸黑。
他先去清輝院看了莊宜和莊燁，陪莊宜寫了兩張字帖，又看她畫了幾條黑乎乎的大魚，誇她有進步，然後往倚翠居去。
此時天色已晚，倚翠居屋簷下掛著的燈籠明晃晃地照著無人的回廊，天冷後，陸芷沅就讓丫鬟在屋裡伺候，不用在外頭守
著了。
他經過書房外的花窗時，聽到裡邊傳出的聲響，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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