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郎中把幾份批複好的奏章送出去，屋裡隻有祁淵和祁泓。
祁泓低聲道：“三皇兄，昨日臣弟聽母後和父皇說，三皇兄身邊服侍之人太少，趙郎中之女賢良淑德，可賜給三皇兄為良娣，讓她好好服侍三皇兄，父皇還未應允，說要問過您。”
他看得出祁淵對陸芷沅情深義重，也知道趙雪櫻癡戀祁淵，隻是這份癡戀如果強加於人，就會令人生厭了。
除了和親的公主，母後向來是不允許楚氏之外的女子成為他們的妻妾，現在卻突然提議讓趙濂的女兒做祁淵的妾室，明擺著是要惡心祁淵。
但令他意外的是，祁淵聽聞此事，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把手頭的奏章批複完，才笑了一聲，“母後這般為本王著想，本王還真是受寵若驚。”
祁泓拿不準祁淵有沒有看出楚後的意圖，他想了想，斟詞酌句地提醒：“三皇兄，雖說您身邊人不多，但三皇嫂和華側妃脾性相合，相處融洽。那位趙姑娘，臣弟雖接觸不多，但覺得她脾性與三皇嫂，華側妃皆不一樣，若是貿然納了她，隻怕您府中，日後會不安寧。”
祁淵抬起頭看他，“祁泓，你許久沒有同本王如此推心置腹了。”
祁泓對上他那雙和自己相似的雙眸，默了默，道：“臣弟隻是不想三皇兄家宅不寧。”
祁淵批複完奏章，放下筆，起身走到祁泓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這份心，愚兄很歡喜。走，我們一起去把防治瘟疫之事處置好。”
待祁淵從戶部官署出來，已是晌午，他讓長林回王府問陸芷沅的情況，而後同祁泓往鹹陽宮去。
建昭帝正在偏殿桌前準備用午膳，看到他們兄弟倆一起過來，讓張和添了兩副碗筷，“朕今日讓禦廚煮鮮肫肝，你們是聞著味過來的嗎？”
“兒臣和九弟腹中饑腸轆轆，所以過來找父皇討碗飯吃。”祁淵不客氣地坐下，看著那道煮鮮肫肝，笑道：“看來兒臣和九弟來對了。”
建昭帝給他們分彆夾了肫肝，“忙了一上午，多吃些。”
他問祁泓在戶部做得如何，又問祁淵打算和周邊國家部族做生意的謀劃進展如何？
祁淵答道：“王略不日就回到上陽，屆時我們商議之後，就拿來給父皇看。”
“好。”建昭帝點頭，“下午，同禮部商議的二月縣試，祁泓也去，聽聽也好。”
祁泓目光在他們麵上輪流劃過，小心地道：“父皇，三皇兄，兒臣已在戶部做事，再過問禮部之事，是否不妥？”
他前些時日才費儘心思地讓楚後和楚相放棄對他的期望，如果他掌權過多，隻怕他們又要起貪念了。
建昭帝道：“沒什麼不妥的，你三皇兄在你這個歲數時，已經率兵同突厥打仗了，你不過是幫著處理一些國事。”
他給祁泓夾了一塊魚肉，“你隻管用心做事，其他事，有朕和你三皇兄呢。”
他們剛吃完，李恩就進來稟報：“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楚後進來，看到他們父子三人坐在偏殿中，內侍監正把一桌用過的膳食撤下。
楚後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們三人一起用膳，竟不叫她，分明就是把她當外人了。
她心下惱恨，臉上卻未顯半分，笑容溫然，“本宮不知祁淵和祁泓也在，隻帶了一碗百合羹過來。”
她揮了揮手，瑞珠把帶來的食盒打開，端出一碗百合羹放在建昭帝旁邊的矮幾上。
建昭帝沒有去碰那碗百合羹，淡淡地道：“皇後用心了，朕剛用完午膳，眼下吃不下其他東西了。”
祁淵和祁泓坐在羅漢榻對麵的椅子上，各自低頭喝茶，沒有同楚後說一句話。
楚後掃了他們一眼，眸底寒意加重，但她臉上的笑意加深，“陛下，眼下祁淵也在，不如您問問祁淵的意見，看他可願納趙郎中的姑娘為良娣。”
祁泓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楚後，他沒想到楚後對祁淵會如此步步緊逼。
祁淵神情淡淡，裝作不知地問建昭帝：“父皇，母後所說納趙郎中之女為良娣，是什麼回事？”
矮幾的裡側還放著那張棋盤，上麵擺的也是那日建昭帝和祁淵擺的棋陣。
建昭帝看著那枚白子，然後目光又移到趙濂的那枚黑子上，平平地說道：“你母後說服侍你的人太少了，趙姑娘賢良淑德，可讓她入晉王府為良娣，好好服侍你。”
楚後理了理整齊的袖袍，向祁淵含笑道：“你是儲君，但妻妾是諸皇子中最少的，以前是母後疏忽了，那日見趙姑娘屬意於你，便想讓她入晉王府，即可全了趙姑娘的一份癡心，你又多了一個人伺候，兩全其美。”
祁淵沒有出聲。
楚後看著他，等著他發飆拒絕。
憑他對那南越公主的情意，怎會再納一個妾室，且又是她推薦的。
隻要他開口拒絕，下午楚成敬就會帶楚氏的朝臣上奏章，讓晉王以子嗣為重納了趙雪櫻，如此楚氏就擺脫了掌控皇室血脈，意圖謀反的罪名，還能讓趙雪櫻進晉王府，攪和晉王府的安寧。隻要祁淵後院起火，就沒那麼多精力放在對付楚氏上。
想到此處，楚後笑得要用錦帕抵著鼻端，方不讓他們看出她笑得太多得意。
建昭帝伸手去輕撫趙濂的那枚黑子，問祁淵：“你母後也是為你著想，你可願意？”
祁淵抬起那雙烏木雙眸看著楚後，眸中是和建昭帝一樣的幽深無波，“既是母後之命，兒臣自然聽從。”
楚後的笑一下就僵在臉上。
他竟然不反抗？
她心底開始有些不安，是不是自己哪裡又做錯了？或許不該把趙雪櫻強推給他？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建昭帝已經說道：“既如此，就由皇後下懿旨，讓趙姑娘入晉王府為良娣。”
建昭帝如此順水推舟，楚後明白了，趙雪櫻這步棋，或許是一步臭棋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堆著笑道：“祁淵，你要不要回去先同王妃，還有華側妃說一聲？”
楚後特意咬重華側妃三個字，意在提醒祁淵，華側妃該是不喜祁淵再納妾，隻要祁淵猶豫，她就有機會把趙雪櫻這步棋收回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