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看著還在冒著熱氣的麵條,開口道:“誰送來的?”
陳洪忙不迭道:“啟奏皇上,是皇孫殿下。”
朱元璋點點頭:“他有心了,允炆有啥話要和咱說麼?”
陳洪搖頭:“皇孫殿下知道皇爺平時這個點回來,就說怕皇爺餓著,彆的也沒多說。”
朱元璋若有所思,道:“他孝心咱心領了,讓他以後莫要送,咱吃過了,這不浪費麼?”
想了想,朱元璋又道:“告訴允炆,咱晚上去東宮吃飯。”
陳洪趕緊道:“好的,老奴這就去。”
朱元璋道:“這碗麵不要浪費,賞你了,端下去吃了,再去東宮傳話。”
“謝皇爺!”
陳洪恭敬的端著麵條離去,麵上帶著笑容。
太好了,皇爺竟要去東宮找允炆殿下吃晚飯,這真是個好消息!
“來人,去傳都察院左都禦史王騫來。”
朱元璋若無其事的,走在案牘上坐下。
他端著茶盞喝了口茶,沒等片刻,左都禦史王騫便恭敬走來,彎腰行禮道:“臣王騫,拜見吾皇陛下。”
朱元璋沉聲嗯了一聲,開門見山的道:“你都察院查出來的事,你親自去藍田縣處理吧。”
王騫愣了愣,有些不知所雲:“臣鬥膽,敢問皇上,藍田出何事了?”
朱元璋開口道:“一會奏疏會過武定門進宮城,你出去的時候恰好能遇到,自己去拿。”
王騫滿頭霧水的出了謹身殿。
作為都察院部堂高官,王騫是都察院最高級彆的禦史,官至從三品。
若是沒記錯,奏疏應當都是一直直接送到朱元璋禦前的呀!
莫不是陛下放權給殿閣那群學士了?
極有可能!
畢竟老爺子年紀大了,那麼多奏疏再讓他親力親為的去看,身子一定吃不消。
其實作為風聞彈劾奏事的都察院左都禦史,王騫不是一次建議過朱元璋,讓其將批閱奏疏的權柄交給殿閣。
等殿閣分門彆類之後,再交給朱元璋複審。
畢竟每日的奏疏太多,都察院也怕累壞了皇帝。
年輕的時候,朱元璋精力旺盛,他不放權也就罷了,現在都一把年紀了,依舊不放權,即便是有太子朱標幫著,可這始終是全國每日的奏疏,老爺子一把年紀處理其中大半,這身子哪兒能吃的消?
現在得知朱元璋放權給殿閣批奏疏,王騫心裡也放鬆了許多。
他是真怕將老爺子和太子兩人給累倒了。
他沒有任何政治資源,和詹徽、藍玉、黃子澄那些人不同,他們或多或少都和東宮、皇子們有瓜葛。
這後代誰登基,對他們來說都是值得思考並且投靠。
而自己雖是左都禦史,但忠的卻隻有朱元璋,至於朱標朱雄英都沒怎麼走動,其他皇子皇孫更是沒打照麵。
他今年四十六了,他隻希望朱元璋多呆幾年那位置,讓自己還能再為大明做些事,等以後朱標繼位,他也同時退位選擇安穩歸隱。
隻要打下牢靠的基礎,接下來….就交給下一代年輕人吧。
這是王騫心中的想法。
一路想著的時候,王騫便走到武定門。
他看著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抱著奏疏,便道:“陛下讓我來拿藍田縣的奏疏。”
蔣瓛點頭,將藍田縣的那封奏疏遞給王騫,便默不作聲朝宮裡走去。
王騫打開仔細看了看,頓時臉色變了。
【臣,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史林上陳陛下,今有藍田縣縣令與地方豪強士紳瞞報天災,私吞田產,掩蓋真相,欺瞞今上,其罪之大,無可饒恕。】
【批曰:殺之,一應人員連坐!】
短短八個字,卻冰冷到骨子裡,殺氣仿佛要從奏疏竄了出來一樣!
王騫握緊奏疏,神色晦暗不明的朝宮外走去。
剛踏步,王騫又一次愣住了。
不對啊!
老爺子是怎麼提前知道奏疏內容的?
這奏疏,不是還沒送到謹身殿麼?
莫不是老爺子,昨晚在殿閣批了奏疏?
這也不符合邏輯啊!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迎麵恰好遇到詹徽和傅友文路過。
“兩位大人。”王騫打招呼。
兩人也抱拳打招呼:“王大人這是?”
王騫左右望著,見沒什麼人,便低聲道:“下官鬥膽論上….咱陛下….是不是經常會在殿閣批奏疏?”
傅友文愣了愣:“怎麼講?什麼意思?”
王騫將自己的疑惑,告知兩人。
傅友文和詹徽恍然大悟:“噢,你說小朝廷啊。”
“啥?啥是小朝廷?在哪兒?下官咋沒聽過?”王騫一臉懵逼。
傅友文和詹徽隻是笑笑,並沒多說。
他們知道小朝廷是什麼,近些日來,由於天雲觀觀主的存在,讓朱元璋極為想要教導好朱雄英,讓天雲觀觀主看到,做兒子的可有把孫子教好。
所以,這段時間朱元璋一直在教朱雄英帝家之事。
這兩人都心裡明白,但從未對其他人開口。
“咳咳,不打擾王大人了,告辭。”
現在傅友文和詹徽,儼然已經將朱雄英所在的東宮那裡,當成小朝廷了。
所以老爺子在那批奏疏奇怪麼?一點也不奇怪!
王騫望著交頭接耳離去的兩人,眼中帶著深深的迷茫,喃喃道:“什麼是小朝廷啊?這兩人說話咋奇奇怪怪的。”
不過他現在也無暇顧及到這事了,藍田那邊還有個大案等著他!
按照奏疏裡麵的指示,老爺子這是又要掀起一場屠殺盛宴!
這群貪官汙吏,怎麼就殺不怕?
現在到處是雪災,還敢合夥大地主大士紳中飽私囊?這不是活膩歪了是什麼?!
上一次老爺子才殺了那麼多貪官,殺的人頭滾滾,也殺得整個應天府沸沸揚揚傳著,結果這群人還不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