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足為奇。
奇怪的是,聖旨上說,經納諫?
納誰的諫?
升千戶,世襲軍戶,為何偏偏隻有這兩個獎賞?
這聖旨上的話,如果變換一下,是不是就是朱郎君,在信國公府告訴他吳楨的原話?
嘶!
吳楨忙是起身接旨:“謝軍爺,這.…中午在這對付一口?”
那軍戶笑著擺手:“不了,急著回去複命,恭喜吳千戶。”
衝吳楨點點頭,那名騎士越過擁擠的人群走了出去,翻身上馬,乾練的消失在人海。
吳家裡裡外外圍滿了人,所有鄉親鄰裡瞬間吵鬨了起來。
“乖乖!老吳家祖墳冒煙了呀!”
“可不說?”一個缺牙大爺瞪大眼珠子,“聖旨,那是聖旨!多少人一輩子都沒得!”
“聖旨說個啥?”
“這你聽不出來?”那缺牙大爺笑眯眯的道:“吳大郎世襲啦!軍戶世襲啦!厲害,厲害呀!”
院子裡擁擠的人群,越來越多。
吳楨妻子如夢如幻,鼻頭一酸,臉上掛滿晶瑩淚花:“老吳….你,你….升遷了呀!正千戶麼?還世襲?!”
吳楨咧嘴:“可不是麼?”
張氏依舊不敢置信:“那咱家老二,以後不是就能繼承你的軍戶?”
吳楨用力點頭,激動的道:“對!”
“我的天,阿婆!!!”
張氏走到婆婆麵前,抓著她的手,激動的不能自己。
吳母此時也喜極而泣,拍著她的手:“好好好!咱熬出來了!”
深吸一口氣,吳母笑看著鄰裡,高聲道:“你們沒死的,搭把手,今個吃席!外麵搭席!咱老吳家宴請你們!”
呼啦啦!
人群頓時湧動起來,激動的無以複加,眼中更是羨慕嫉妒的如同兔子。
“好好好!”
“我回家宰一隻雞!”
“俺回去弄個大鵝。”
“俺也回去殺鴨!”
“……”
所有鄰裡鄉親頓時忙活起來,徽州府的民風淳樸,極少願意占便宜,皆自家有什麼,就幫著貢獻什麼,所有鄰裡都熱鬨洋溢起來!
吳家的兩個小屁孩完全還沒意識到發生啥,怯生生的躲在吳楨和張氏身後。
“爹,娘,出啥事啦?”
吳楨拍了拍老二的虎頭,笑著道:“去找你娘玩兒去!”
他看著張氏:“你去忙活,咱想會事兒,一會兒來搭幫手。”
“好!”
張氏喜滋滋的拉著一對兒女走開。
吳楨獨自回到房中,剛才的笑容漸漸消弭,臉上緩緩泛出一抹狐疑。
如果沒猜錯,今日這恩,並不是出自皇帝,而是出自老國公府上的那小郎君!
那小郎君當時說出口的話,吳楨完全以為他在吹牛!
雖然那小子渾身散發的氣勢不容小覷,但吳楨不認為他能左右皇帝的決定!
然而現在當這詭異的一幕,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徹底被震驚住了。
洪武老爺子是那種絕對霸氣的帝王,能左右洪武皇帝決定的人,究竟會是什麼身份?
而且當時朱郎君,讓自己暫時留在滁州府,不要急著去昌國衛赴任,這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要交待?
年關之後,洪武皇帝讓自己去應天待命,待什麼命?
吳楨覺得這事兒,不是一封聖旨就能說清楚的,他隱約覺得,自己的人生,可能會因為那日見到朱郎君,而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
朱雄英府邸。
臨近中午時分,天上微雨落下。
老爺子從懷中拿出兩本史料,遞給朱雄英道:“大孫,這是這兩年,應天府發生的重大事件,以及咱的批閱意見,你閒著沒事兒,就順帶看兩眼。”
湯和笑眯眯的,在旁邊看著。
老爺子,這是加快步伐了呀!
這種重大事件的具體操作,都開始讓朱雄英看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帶這小子去辦幾件大案要案了!
這麼想著,湯和突然渾身一顫。
他娘的,指不定,明年可能會掀起腥風血雨,就是不知道哪些人是倒黴蛋了。
今年,又是一年多事之秋啊!
好在,他湯和已經功成身退了。
有時候,老爺子想殺人,不在乎你是不是犯罪,他權衡的是,你會不會對皇權有阻礙!
冷不丁的,中山王徐達一家人,蹦入了湯和的腦海。
徐家….嘶!
希望不會是他們。
湯和心中祈禱,但也不敢開口說些什麼。
朱雄英從老爺子手中接過史料,道:“好。”
朱元璋頓了頓,又從袖籠中拿出一本塵封的膽敢:“胡李案,自己看。”
嘶!
這次不但是湯和愣住了,就連朱雄英都忍不住倒吸幾口涼氣!
他聽師尊提及大雲朝一件事,也有胡李案,而那件事換算到大明,就是這是朱元璋辦過最大的殺人案件,合計受牽連的人數高達八萬餘人!
這裡麵很多細節,朱雄英都不甚了解,彆說朱雄英,就算縱觀整個曆史,或者是當下的曆史,對這兩起案件具體掌握的都少之又少。
他震驚的看著朱元璋,道:“爺爺.…這卷宗,是絕密吧?”
朱元璋笑笑:“大都是咱分析的,不是原始檔案,自己琢磨琢磨,過兩天還給咱。”
說是自己分析的,其實這就是當時案件的原始卷宗!
湯和不動聲色低頭喝茶,這份絕密卷宗,恐怕當今天下,除了朱元璋、朱標和朱雄英,沒有一人,再能窺視到了!
朱雄英噢了一聲,點頭道:“好!”
說話間,蔣瓛從外麵小心翼翼走了進來,在老爺子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朱元璋揮手,讓其下去。
朱元璋拍拍腿,起身道:“成了,咱回去了。”
朱雄英點頭:“好!”
出了朱雄英府邸。
朱元璋看著湯和,眯著眼道:“老四,進京了,嗬嗬。”
湯和驚愕的道:“這.…這麼快?”
……
通淮門外五裡地。
五軍都督府的人馬已經趕到這裡。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絮在空中。
李景隆挺拔著身軀站在雨中,任雨水拍打盔甲之上。
寒風之中,李景隆身後百名五軍都督府官兵筆挺站立,戰甲下的裙擺微微晃動。
身上的鐵甲,不斷流著水滴。
數百人在周圍無聲肅立,每人都似標槍一般筆直,昂首挺胸目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