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嗯了一聲:“成,就這事,人選好了,讓這小子自己點將,成與不成,讓他自己決定。”
藍玉嗯道:“是,是!”
事情說完了,藍玉舔著臉對朱雄英道:“外甥孫,老爺子,你兩中午在咱這對付一口得了,我去叫咱家妹子,她可日夜念叨小子呐。”
朱元璋臉色有些不悅的道:“滾一邊去,回去還有事,她念叨咱孫子乾什麼?”
“走了!”
朱元璋抓著朱雄英,似乎深怕這寶貝孫子被常家人搶走,起身就走。
藍玉一臉幽怨,我妹子的親外孫子,為啥就不能念叨啊?
朱懷無奈的聳聳肩,對藍玉做個抱歉的姿勢,遂跟著自家可愛的老頭走了。
臨近中午,朱元璋和朱雄英走在應天大街。
家家戶戶的廚房上空,已經升起氤氳煙火。
朱元璋吸溜吸溜鼻子,指著不遠處的小飯館,道:“咱爺孫今天就在對付一口。”
回家之後,還要現做飯菜,要等不少時間,朱元璋喜歡吃熱食,尤其剛出鍋的那種菜飯,回去現做耽誤時間。
朱雄英看著前方人潮擁擠的飯館,蹙眉道:“這人也太多了,等到咱也不知道要到啥時候呢,要麼換一家?”
朱元璋噢了一聲,看著旁邊不遠處的飯館道:“他家比較少,不過咱可告訴你,越是人少的地方,飯菜越不好吃。”
朱雄英笑道:“反正就對付一口,少點兩菜,填飽肚子便是。”
“成!”
朱元璋邁進飯館,找個門口的地方,眼神若無其事的朝前方的府宅盯去。
對方的府宅上掛著燙金大字‘鄭府’。
朱雄英先去找飯館老板點了兩菜,回來後發現朱元璋還在盯著鄭府,不解的道:“爺爺,這是誰家的府邸?”
朱元璋笑道:“廬州侯,鄭用鄭侯爺家的。”
朱雄英噢了一聲,似乎想起什麼,道:“好像聽過這名字。”
朱元璋輕飄飄的道:“當時陪著咱皇帝打江山的猛將,徐達的先鋒官。”
朱雄英點頭:“原來是他。”
說話間,飯菜被店老板送了過來,朱雄英給老爺子盛飯。
不得不說,這家小飯館生意差是有原因的,菜確實難吃。
但老爺子似乎心思不在吃飯上,眼睛時不時看著鄭府。
朱雄英有些好奇,循著目光望去,就見鄭府的一個門童朝這邊走了過來。
門童徑直找到朱元璋。
“是黃大人嗎?”
朱元璋嗯了一聲:“是。”
朱雄英驚愕的看著朱元璋,隨後默不作聲。
原來老爺子是故意要到這家飯館的,剛才那家飯館不過隻是個幌子,自己悄無聲息的居然被老爺子上了套。
老頭神神秘秘的,卻也不知道搞什麼東西。
“黃大人,小人真可以說?”
朱元璋笑道:“說罷,咱保你不死。”
那門童左右看看,遂小聲道:“回大人,咱家侯爺在幾年前任濠州指揮使的時候,與濠州糧商勾結,倒賣官糧二萬石,現又於常州隱藏田土四千三百二十六畝,私藏佃戶人口一千二百餘人,從應天運私鹽萬斤發賣雲廣等地……”
朱雄英愣住了,聽的心驚肉跳,抬頭看了一眼大快朵頤的老爺子,見他依舊麵無表情的大快朵頤,不免有些佩服!
這才是真正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啊!
古往今來這些達官顯貴的貪婪,一直是王朝的頑疾,甚至是千百年來乃至千百年後的通病。權力,會讓人變得神誌不清。金錢,更會蒙蔽人的雙眼。
當初跟著朱元璋打天下的武人頭腦,都簡單,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很少。
更沒幾個人知道進退,都覺得是跟隨皇爺一塊打天下的,沒功勞還有苦勞,貪點無所謂。
如果當朝皇帝不追究,那就萬事大吉。
或者說當朝皇帝見到後,念及舊情,那就大事化小,稍稍提醒。
封建王朝的法製,永遠是為皇權服務,皇權是可以壓製法律的!這是每個王朝的鐵律!
對方死於不死,都在乎皇帝一句話。
朱元璋聽完後,點頭道:“狀紙呢?”
那門童小心翼翼掏出來,左右看看,小心翼翼遞給朱元璋:“小人畫了手印的。”
朱元璋擺手:“成,你回去吧。”
門子在飯館打包了飯菜,這才若無其事的回去。
朱雄英一腔話憋在心裡。
朱元璋隨口道:“先吃飯,彆浪費,一粒一粟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難吃也要將糧食吃完,一點不要浪費。”
“咱大明還有好多人吃不飽飯。”
朱雄英麵頰抽了抽,老爺子現在說出這種話,是對對麵‘鄭府’最大的諷刺!
老爺子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費,對方卻滿足不了貪念。
朱雄英將心思壓住,繼續陪著老爺子吃飯,此時也不覺得飯菜難吃,很快爺孫二人將飯菜吃的乾乾淨淨。
“幾個錢?”
老爺子找飯館老板付賬。
“客官你給十個錢就好。”
朱元璋點頭:“也不算貴,幸得你良心沒虧,知道自己飯菜不行,就他娘的多學學手藝!”
店老板忙是點頭:“聽老爺子的話,這些日子在學了。”
朱元璋沒理他,背著手準備走。
朱雄英道:“老爺子且等等。”
他將老爺子杯子拿過來,對店家道:“去倒點開水泡茶。”
店家看到這奇特的杯子有些好奇,不過還是點頭:“您稍等。”
朱元璋心裡有些暖,背著手在門外看著一切,迎著陽光灑然一笑。
“臭小子,什麼時候都這麼細心!沒被疼你!”
沒一會兒,朱雄英抱著杯子出來,這才對老爺子說:“走吧。”
朱元璋嗯了一聲,在朱雄英的攙扶下,走到秦淮河附近。
朱雄英攙著朱元璋在秦淮河的翠柳下坐下。
時維月底,古人說二月春風似剪刀,將翠柳剪裁的飄灑俊逸。
微風拂過,揭了烈焰下幾分熱氣。
老爺子擰開茶壺蓋,呸呸呸的喝口茶吐著茶葉沫子。
“是好奇吧?”老爺子邊低頭喝茶,邊徐徐的道。
朱雄英點頭:“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