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徽有些後怕道:“老爺子出這事兒,老夫魂兒都快嚇沒了,如果老爺子真有個三長兩短,太子如今不在皇城,朱公子還在外麵,那時候怎麼辦?”
傅友文呆怔住了,看著詹徽道:“如果老爺子真有三長兩短,今日的午門之變,指不定就讓朱允炆得逞了。”
“挾大義而動,誰能阻擋他?”
詹徽幽幽一歎:“經過此事,老爺子也該深思熟慮了,真不能繼續將朱公子放在外麵,若真哪一天他老人家……”
傅友文認同的點頭:“是啊!咱找機會也隱晦的提點提點老爺子,要是朱公子沒繼位,咱們努力那麼多,都會打水漂!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如果真讓彆人撿便宜登基,咱們未來可就徹底完啦!”
詹徽嗯了一聲:“先寫治災疏,然後去朱府。”
……
遠在交趾。
布政司衙門已經初建規模。
解縉很有頭腦,在收到朱雄英的三十萬兩白銀之後,就開始著手從民間承包土木建設。
民間不伐驅利之人,又聽到交趾衙門預算了這麼多錢財,自然欣然應允。
又因爭奪承包土木建設的商人太多,解縉要收五萬兩的保證金。
於是乎,他在前期什麼投入都沒有,非但招攬到了土木建設的商賈,還超前收到了五萬兩白銀。
要知道錢財是帶貶值性的,隨著經濟的提高,現在的五萬兩和一年後的五萬兩完全是兩回事。
除此之外,這一筆五萬兩的白銀,還有效的解決了海軍軍費的燃眉之急。
至於後期在歸還給土木承包商,則又會等到占城的分批付的糧食款。
無論如何,解縉的這一手操作都極具智慧性。
而今交趾布政司在民間的趕工下,已經再也不負以前土衙門的樣子,現在已經變的有些氣派的徽州建築模型。
布政司內,不斷有小吏急促奔波。
衙門的中廳坐了許多人。
好一些官吏,上火到嘴巴已經起了水泡。
左參議張叔同陰陽怪氣的對解縉道:“解大人,交趾今日份記錄染上瘧疾的人高達七千八百餘人,短短不到半個月,每天成千的增加量,假以時日,交趾便會直接完蛋!”
張叔同的到來,更讓交趾布政司對解縉高看幾分。
當時解縉怒殺前左參議洪學彬,所有人都以為解縉惹了大麻煩。
可最後的結果,解縉非但沒有任何事,朝廷甚至還貶了翰林院張叔同來接任。
為此不少人紛紛猜測,解縉的背後,可能站著朝廷某位頂級人物,解縉不過隻是個工具人罷了。
張叔同這些日子一直在查,查解縉究竟是誰的刀,他也查出來了,解縉時常會給應天那邊去信,信是給鐵鉉的。
這說明,站在解縉背後的力量,可能會更加超出他的想象,於是乎他不敢查了。
“解大人,現在交趾的百姓,對咱布政司已經開始失望寒心,好一些人私下已經開始攻訐布政司。”
“若在不加以控製,後麵可能就是民變了。”
“是,你是讓軍兵將人群控製住了,可越是控製,外麵鬨的就越凶!”
“本官說了,要麼將這些人集中處理掉,免得繼續傳染給彆人。”
解縉看著張叔同,冷冷的道:“他們也是大明的百姓,皇爺的子民,本官不解,張大人說的處理,怎麼處理?”
張叔同要開口,解縉打斷他,道:“還有,你和本官說話,不要沒有尊卑!你是翰林院出來的,我們以前是同僚,尊卑禮儀你沒學過?”
張叔同深吸一口涼氣,笑道:“哦,下官知錯。”
他不敢自稱‘本官’了。
“下官的意思,處理就是將感染瘧疾的百姓統一殺……”
啪!
解縉狠狠拍著桌子,指著張叔同怒喝:“放你媽的狗屁紙!”
這位文官,到現在已經有了幾分血性。
地方培養人,解縉的能力越來越突出了。
……
一封信件,從應天裹挾黃沙而來。
交趾布政司衙門內此時陷入沉寂。
解縉指著張叔同鼻子在罵,令在場官吏無不膽寒三分,皆垂頭不敢言語。
張叔同有心想反駁,可最終隻是囁嚅著嘴巴,不敢繼續和解縉多說。
畢竟解縉掌握著交趾的生殺大權,而且還是整個交趾的最高主官。
張叔同不敢去招惹解縉的底線。
“哦。”張叔同淡淡的道,“那就依著解大人來,解大人說怎麼辦,下官就怎麼辦。”
“下官也是處於好意,畢竟交趾真出了亂子,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解縉冷聲道:“那就要殘暴的將感染瘧疾的全都屠殺了?要是你感染瘧疾了,本官是不是也要將你活埋了?”
張叔同一臉無語:“下官知錯。”
他說完,便不再言語。
張叔同在來交趾之前,對解縉是存在怨恨的,畢竟解縉殺了自己的同窗兼同鄉洪學彬。
但他不得不承認,解縉是有本事的。
朝廷許多人都不看好解縉,更不看好交趾。
在朝廷沒有任何撥款的前提下,在交趾百姓都難以教化、馴化下,短短三個多月,解縉依舊讓這裡煥然一新,這等功勳也沒辦法磨滅。
他也不想看著漸漸轉好的交趾,因為瘧疾,將前麵三個月的辛苦作為全部廢了。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
解縉發泄完後,臉色再次恢複了愁苦不堪。
張叔同說的也沒錯,擺在交趾麵前的困境太大。
他解縉是帶著信念來的,他答應朱懷,在上半年時間內,讓交趾徹底實現農業化,下半年就要開始著手對商業架構進行搭建。
眼看著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萬民也開始漸漸歸心,布政司的威望在交趾百姓心中越來越大。
卻因為一場瘧疾,徹底動搖了先前所有的努力。
解縉幽幽歎口氣,環顧眾人,道:“諸位有什麼建議?為什麼在嚴格控製瘧疾傳染源的情況下,爾等轄下的瘧疾還在每天累加?”
交趾三端十一部的主官,有苦難言。
有官吏長籲短歎道:“大人有所不知。”
“當我們下發政策,凡感染瘧疾之人,全家必須被咱衙門的人帶走隔離……”
“然後,現在百姓即便感染了瘧疾,也不敢上報,人口眾多,朝廷人手少之又少,根本沒辦法防控。”
解縉揉了揉眉心,道:“那就將責任,問到各地鄉裡的裡正村長。”
那名官吏歎息道:“也不行啊,各村落的人都熟稔無比,人情大於法禮,人家闔家想團聚,不想分離,不想被隔離,更不想被豢養……村長也不能不講究人情。”
牽一發而動全身,交趾和中原一眼,最終都講究人情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