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些太監們的或敬畏,或感激自己的,朱雄英已經看不到了。
這些衙門,
雖然在後宮權柄很大,興許在太監宮女中,是談虎色變的存在,可在朱雄英眼中,始終不過隻是家奴。
朱雄英很難和他們有過多的接觸,也不會給他們什麼恩德好臉。
讓他們心存敬畏,遠比在他們麵前和藹可親更好。
隨著視野的不斷開拓,朱雄英越來越明白,為上位者,為何要保持神秘強勢的姿態。
因為隻有這樣的人,才會畏懼你,怕你!
太監覺得他們的一切,你能隨時可以賜與,也可以隨時能奪回去。
甚至是,要他們的命!
唯獨有這樣,他們才會一直對你保持尊敬,保持恐懼!
剛走出禮儀局,不遠處漆黑的甬道內。就看見一名持傘小宮女,急促走著。
那小宮女,
似乎也注意到朱雄英,然後瞪大眼睛走到朱雄英麵前,攔住朱雄英的去路。
寧沐雯看著朱雄英,身後不遠處的禮儀局,又看著朱雄英,低聲道:“又是你這個小太監?大半夜的換了常服?你想做什麼去?”
朱雄英愣愣看著寧沐雯,蹙眉道:“你又出宮?”
寧沐雯嗬嗬笑著道:“用你管?等等!”
“上次偷拿我雨傘的賬,我們還沒算!”
“你且告訴我,你叫什麼?東宮哪個殿的?如此不懂規矩?”
朱雄英嗯了一聲,道:“端敬殿。”
他默默看了一眼寧沐雯,總感覺這名小宮女,有些不一般。
究竟有什麼事,需要她個宮女三番五次出宮?
宮內規矩深嚴,張美人又有什麼事,需要派宮女出宮的?
上次,
朱雄英還沒有深想,現在又看著她出宮,不免有些多疑起來。
“端敬殿?“
寧沐雯有些嘀咕起來。
再抬頭的時候,朱雄英已經走遠。
望著朱雄英的背影,
她也陷入沉思。
東宮的太監,為仕麼能直穿梭在皇宮之中?
不對啊!
寧沐雯忽然瞪大眼睛,“太監為什麼不穿太監服侍?莫非….他是太監總管?”
“也不對啊,難倒不是太監,而是東宮侍衛?”
“總不可能是皇子皇孫什麼的吧?哪個皇子皇孫,獨來獨往的?”
額….
寧沐雯眨眨眼睛,感覺自己有些無聊,我堂堂聖女,我考慮這些事乾什麼?
唐塞兒,你定是瘋了吧!
是的,
寧沐雯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唐塞兒!
………………
釣魚胡同,
位於秦淮河的支流,緊臨中華門、是達貴群居之地。
一處朱門府邸內,
中廳內,一名身穿錦繡家居斜領寬袍的中年男子正端著茶水優雅的喝著。
已至深夜,他眉頭蹙的很緊。
這名男子四旬上下,頸中修長。
有著一隻鷹勾鼻子,一雙銳利的眼睛。
他微微扭頭,向坐在旁邊的另一名中年男子看著,那睥睨的眼神,就像一隻居高臨下,顧盼覓食的禿鷲。
令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他鼻翼兩側,那兩道深深凹陷下去的法令紋,使得他的麵容,透出十分的冷厲。
“找本官,什麼事?”
這名四旬男子,將冒著熱氣的茶水放在一旁的幾案上,望著外麵漆黑暴雨的夜色,顯得有些心慌意亂。
坐在他旁邊的男子,
不過三十歲左右,看其唯唯諾諾的樣子,應當職末人微。
“徐大人。”後者有些誠惶誠恐的開口:“皇長孫,一直在讓錦衣衛盯著兵部,如此下去,吾等….危矣!”
“兵部給事中,彈劾川蜀之事,一旦其被抓到,下宮擔心其會將下官給出賣。”
那名四旬男子,被稱作‘徐大人’的男子,再次端著冒著白氣的茶水,心不在焉的哩了一口。
神色略顯慌亂,不過很快就鎮定住。
他有些氣惱的道:“本官真不知道,北平那邊是哪個蠢貨下的決策。”
“前腳說不讓本官露出馬腳,後腳又讓本官,調兵科給事中彈劾蜀王。”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這是壓根不顧我等之死活了?”
發了一通氣,徐大人臉上更添了幾分陰翳和不快。
他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官吏,道:“吳大人,你說錦衣衛,能否順藤摸瓜查到咱們?”
吳大人戰戰兢兢的道:“很有可能。”
徐大人冷冷的道,“那就必須找個人出來頂罪,若是皇長孫抓著咱不放,遲早有一天要被咬出來。”
“那條瘋狗,若是咬到咱們,咱兩死都是小事,恐怕九族都保不住。”
“劫持稅銀、構陷蜀王,一樁樁罪證,哪個不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經過徐大人這麼一說。
那被喚做是吳大人的三旬男子,頓時麵色一僵,擔憂的道,“我等該當如何?找誰頂罪?”
徐大人沉默了一會,再次將目光望向漆黑的門外,沒多時便冷然道:“白蓮教,寧沐雯!”
吳大人一愣,道:“寧沐雯?她在深宮,如何才能將禍水東引。”
徐大人麵上泛出一抹笑意,開口道:“吳大人,你毋需擔憂,此事本官親自處理。”
見吳大人依舊戰戰兢兢,徐大人笑著道,“成了,今天夜色已深,秦淮河畔的畫航上,本官給你安排了幾名伶妓,去好好享受一番,無論如何,有本官在。本官會保全你的。”
聽到這話。
吳大人才稍稍心安:“既如此,那下官走啦。”
“嗯。”
等吳大人離去之後。
徐大人又端著茶水,喝上一口,隨即對外道,“來人,將吳之餘給做了,利索點,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是!”
徐大人端著茶水,忽的搖搖頭,嘴角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自言自語的道:“吳兄。你不死,這案子朱雄英會一直咬下去,燕王說要舍車保將。”
“現在你是車,我是將,可未來本官又何嘗不是車呢?遲早有一天,本官恐怕要隨你一起。”
幽幽歎口氣。
他將茶水放下,細細看去,那茶水一點沒喝。
隨即,
他便背著手,起身回房入睡。
……
昨夜暴雨不歇,今早豔陽高照。
初秋的清晨,天氣已經開始微微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