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殺一事並不罕見,從情感漩渦中掙脫的顧君霓理智無比,甚至理智的近乎冷酷。
冥冥之中,兩個人對彼此的態度竟以曾經為對照,來了一場鏡像反轉。
當初有過無數次,一方的真心柔情撞在另一方的殘酷理智上,撞得頭破血流,有苦難言。
如今,謝枕玉終於嘗到了其中滋味是何等令人心痛。
他忽然間就明白了,當初顧君霓一些出於善意初衷的舉動被他誤解為霸道刁蠻時,她為何選擇倔強沉默,也不肯低頭辯解半句了。
因為不被愛人所信任包容,一切解釋都是蒼白徒勞的。
積攢許久的勇氣在這一刻被無力的絕望所取代,謝枕玉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著前方,眸光沒有焦距。
他麵上無淚,心中卻已淚流成河。
容湛回來得很快,他離開的時候,將路邊樹下的施工時用的路障牌搬到了園子入口處,路過的旅客不知內情,看到提示禁行的牌子後便都繞開這裡。
月隱星沉正吃著酒便被帶來了,匆匆趕到現場後皆是一驚。
“我的天哪,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怎麼回事,難道遇上了刺客不成?”
顧君霓這才微微放鬆下來,收回目光命令道“月隱把謝枕玉帶下去,找個靠譜的大夫來包紮,彆走漏了風聲,星沉儘快去皇宮裡報信。”
她顧不上多說,隻能是等雲苓來了以後再慢慢解釋。
月隱迅速上前去扶人,“靈素的藥鋪就在東邊,謝大人請隨我來。”
謝枕玉僵硬的身體一動不動,卻是抬起蒼白的臉看向顧君霓。
顧君霓眉頭微微一皺,正想說什麼,身側氣喘籲籲的容湛卻掩麵不住地咳嗽起來,皺著眉頭兩頰泛紅。
她頓時心臟一緊,連忙抓著容湛的袖子關懷道“怎麼突然咳得這麼厲害,莫不是舊疾複發了?”
鎮國公夫人跟她說過,容湛的病已經痊愈了,不會再有性命之憂,但體質還是比尋常人弱一些的,劇烈運動或者過分的刺激都會讓他的心臟感到不適。
“我沒事,不過是剛才跑得急了些,喝了點冷風。”
“走,莫要在這裡吹風了,去那邊鋪子裡討杯熱茶喝。”
顧君霓一臉緊張,說著便要拉著容湛走。
謝枕玉見她的目光僅落在自己身上一瞬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不僅咬牙悲聲道“蘭陵……彆走,我求求你,彆走好嗎?”
他祈求的聲音顫抖著,帶上卑微之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顧君霓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頭也不回地道“月隱,動作快些,我去去就來。”
“哦、哦……”
夜幕下,謝枕玉看著她牽著容湛遠去,冷風中隱約有低聲交談傳來。
“君君,真的要讓月隱一個人處理嗎?我去藥鋪裡也有熱茶喝。”
“你傻呀,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走動,我怎麼放心得了?”
月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隻能蹲下身來,“謝大人,屬下來扶您。”
身旁的人遲遲未動,他抬頭看去,卻是一怔。
寒月之下,兩行晶瑩之色在冷光中閃爍,那張臉上的神情是如此脆弱得不堪一擊。
謝首輔……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