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弦走出山洞,此時早已至戌時,夜幕漸漸降臨,本就陰森的樹林顯得更加詭異,秋龍山莊的火也已撲滅,隱沒在半山腰的黑暗之中,向前望去,隻見灰蒙蒙一片,似是暗中有雲霧遮擋一般。
顧清弦膽子不小,卻十分怕黑,雖然在歸雲峰住了幾年稍有好轉,但一到夜晚,若無燈火照明,依舊會感到心慌。
林玥彤見他站在原地踟躕不前,問道:“怎麼了?”顧清弦道:“沒什麼,咱們快走吧。”領先奔出幾步,卻不識得方向。
隻聽得背後林玥彤噗嗤笑道:“你走錯了,在這邊。”顧清弦厚著臉皮走回:“天黑了看不真切,這幾處道口都長得一模一樣。”林玥彤道:“我曾夜裡來探過幾次,因此識得。”顧清弦點點頭,跟著林玥彤奔上山去。
林玥彤穴道初解,奔跑緩慢,況且又是黑夜,顧清弦跟在林玥彤身後,兩人行了許久方才到達。
此時的秋龍山莊莊門大開,周圍不見半個人影,也不聞喧鬨之聲。整座山莊從外來看並無損毀,想必火起之後很快就被撲滅。
顧清弦記得自己來時曾與朱雀堂商議,若是一切順利捉到寇豪健,那便火燒書房示意,秋龍山莊起火,金刀門等諸多勢力必定會被吸引而至,雲安幫眾人再從東麵小道下山,便可順利遠遁。
適才秋龍山莊起火時,顧清弦曾在山下觀望,依稀辨得被燒之處乃是山莊後花園的位置,後花園與書房相距甚遠,朱雀堂不可能搞錯,那便隻有可能是事情出了意外。因此顧清弦才火急火燎地想要趕上山察看。
林玥彤自然不知這許多,她見莊門大開,麵現喜色道:“可是雲安幫得手了?”顧清弦搖搖頭,緩步走近。莊內寂靜得有些蹊蹺,顧清弦與林玥彤打個手勢,兩人過了前廳,慢慢向莊內踱步,顧清弦臉色逐漸變得深沉。
林玥彤忽然“啊!”地低呼出聲,顧清弦也是一驚,忙回頭看時,林玥彤歉然道:“不小心絆了一下。”說著向地下踢了一腳:“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放在這裡。”
顧清弦先前腳底也踩到一物,隻道是沙袋之類,被莊客慌亂間丟在此處。此時忽然想道:“若是棄莊而走,自是收拾細軟,怎會挪動此般重物。”
當下低頭看時,見那東西六尺來長,不知何物。顧清弦從懷中取出火折,晃亮了照在地上。兩人仔細看時,哪裡是什麼沙袋?卻是個身高六尺的人。
那人身著莊客服飾,兩手空空倒在地上,早已沒了鼻息。
林玥彤眼尖,向旁邊指道:“那裡還有。”顧清弦火折一晃,果然見到丈許外的空地上也躺著一具屍體。兩人上前察看,隻見那人麵容慌張,似是死前見到了什麼可怕之物。林玥彤伸手碰了碰屍體,又趕忙縮回。
站起身來,顧清弦道:“此處有些詭異,先到後花園去看看。”當下領著林玥彤向莊後走去。
一路上,並未見到其他燈火,但地上躺著的屍體卻從兩具、三具變得越來越多,將到後花園,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隨風飄來,兩人同時停住腳步,林玥彤不自禁往顧清弦身旁靠近了些。顧清弦手中緊握撿來的大刀,說道:“小心一點。”
有的時候,強大的敵人並不可怕,令人恐懼的往往是未知的黑暗。
顧清弦深呼一口氣,和林玥彤一同向後花園走去。
微弱的月光闖過雲層照在大地上,將後花園的情景清楚地映在顧清弦二人眼前。
數十個人,或是說數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堆在地上,除了兩人的呼吸外,此刻的後花園中沒有一點聲音。無數的兵器靜悄悄地躺在四周,一動不動。
又是一陣風迎麵刮來,兩人胸口劇烈起伏,終於忍耐不住,同時俯身嘔吐起來。
顧清弦心間閃過無數念頭:“發生了何事?何人所為?難道是雲安幫?”
此時的顧清弦已較數月前剛下山時成熟許多,饒是如此,見到眼前這般觸目驚心的場麵,他也難以再鎮定下來。
吐罷,顧清弦拿起火折在幾人臉上晃過一遍,所幸並未見到朱雀堂之人,這些死去的恐怕都是秋龍山莊的莊客。
林玥彤向屍體叢中掃了一眼,不願再看,轉過身向顧清弦問道:“這是雲安幫下的手?”
“不可能!”顧清弦當即否認道。
雖說秋龍山莊是己方對頭,但如此將整座莊園屠儘,實是殘忍至極,況且死去之人中還有不少幼兒、女眷。
半時辰之內殺掉近百人,將秋龍山莊滅莊。雲安幫此次派來的人手恐怕難以做到這一點。
就算可以,顧清弦也深知張、宗、龍三位旗使均非嗜殺之人,定不會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稚子下手。
但若是如此說,那這些死去的莊客又是何人所殺,火又是何人所放?
顧清弦逐一察看死去之人,隻見有的身受數刀,有的為掌力所傷,有的被長劍穿胸而亡。秦仕永與董平厚兩位武師統領也未能幸免於難,唯獨走脫了寇豪健一人。
想來敵人是趁秦仕永追趕自己與林玥彤二人時,火燒後花園,引來眾莊客後一舉殲滅。秦仕永著急趕回,也在後花園遭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