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熹妃傳!
帶著佩兒至了一僻靜地,魚兒才撒開了緊拉著她的手“你告訴我,即便讓你殺了晞福晉又能如何?你長姐可以從棺材裡爬出來嗎?”
佩兒涕泗橫流,嗓間儘數是嗚咽聲,發不出半個全音來。
“我若是你長姐,見著你今日冒失之舉必會怪責你。”魚兒抬手一指小廚房方向,厲聲道“你要下毒隻管去,你想死是你的事兒,可青格格無辜,我回了椒正殿就會出首你,到時年氏定會爽快賜你一死。你這條命要是自作輕賤到了這地步,也不怨旁人不肯拉你一把。”
說罷便將佩兒往小廚房方向推搡著,一來二去,佩兒惱了,低吼一聲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你哭什麼?”魚兒迫近她兩步,咄咄相逼“該哭的是我同青格格。我與青格格一直有心幫你,尤是她,主子的身份立在那兒,何苦要替你蹚渾水?青格格為報你長姐之恩這般相待你,可你呢?你可記得青格格於你的恩?你與玖兒一母同胞,這樣簡單的道理你想不通?”
佩兒抬起淚眼望著魚兒,哽咽道“對對不住”
“你不是對不住我,是對不住青格格,更對不住你自己!”魚兒語氣稍緩了些,蹲下身來同佩兒保持麵麵相覷的姿態,定聲道“為你長姐報仇,從來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換位想一想,若自戕之人是你,你是希望你長姐好好活著,還是希望她為了一廂情願的報仇雪恨而賠了自己一條命?”
佩兒哭得有些喘不上氣,身子一抖一抖,卻死命點著頭。
魚兒這才上前輕輕擁住她,替她輕輕拍掃著後背順氣“好在我攔住了你,不然那羹真入了晞福晉的腹中,咱們都得遭殃。你呀,也不知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明明那麼膽小,卻總能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膽大事兒。”
待佩兒情緒穩定些,魚兒替她將淚擦淨,微笑道“好了,莫要哭了。旁人與你說千次萬次,總得你自己跨過心底的那道坎兒。”
佩兒點一點頭“你說得對。長姐泉下有知見我如此,才不會好受。”
“你往後打算如何?”
“與青格格說一番,看能否尋個契機離府罷。”佩兒深吸一口氣,抬手揉了揉發紅的眼“你知道我的,許多事兒都做不好。青格格是好人,我在她身邊伺候若惹出差錯,可要連累她了。我本就不是屬於這地界的人,還是外頭適合我些,也更自在。”
王府外頭的人都道能入了雍親王府伺候是天大的福氣,比宮裡當值多了盼頭,比在尋常達官貴人府邸當值多了錢銀。
可這體麵背後,必也有不是此門中人窺不見的辛酸。
魚兒在府邸這個把月來,大抵摸清了王府下人的心態。
一類人與她同佩兒一樣,無論最開始是因何緣由入了王府,被這裡頭的規矩束縛壓得透不過氣來,隻想早些離府歸去,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另一類人,則是對財富有著一定渴望,卻又沒什麼真本事憑自己能力闖出一番天地的。入了雍親王府,當上幾年差事,總也能在京城置辦一處遮風避雨的宅子。
最後則是王淮與崔嬤嬤這一類。在王府裡活成了人精,善於調和主子間各種矛盾,拉攏人心。於他們而言錢財已經不是頂要的事兒,有實權在手,才是他們體現自己價值的意義所在。
從前在西巷賣魚,各事攤位聚在一起,有生意了忙活著,沒生意了三兩一聚逗個蛐蛐、閒話旁人事,多得是歡聲笑語。
不似這裡,冷冰冰的,哭不得,也笑不得。
所以聽佩兒說她想要離府,魚兒一點也不驚訝,隻是她也實在擔心佩兒的處境。
她不似自己,離了王府總還有毓泰這個朋友。
她沒了長姐,京城也沒有朋友,出去了就注定要孤苦無依獨自漂泊。
她心思單純,做事又是一根筋,京城魚龍混雜,實在說不準她會遇見什麼事兒。
反之若留在王府,有一方天地遮陽避雨,且還有可觀的收入,於她而言總比在外漂泊,過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要好。
於是刻意說道“你瞅著青格格身旁唯有金枝一人伺候著,你跟了她這許久,她對你頗為看重。左右你出去了也是自己一人,在王府裡還能有我作伴,不若留下罷?”
佩兒想了想,牽起魚兒的手“你我萍水相逢,你何以待我好?”
魚兒道“王府裡這麼多婢女,我隻覺得與你投緣。許多事兒都是天意注定的,若非要刨根問底求個因果,反倒刻意了些。”
後來,佩兒應下了魚兒留在王府共事,也與她許諾,再不會動錯主意行錯事。
二人回到椒正殿時,宴席已過半,因是文薑生辰,大夥兒都趕著與她敬酒。
今日這婉貞與晞堯倒是頭一次和睦起來,她二人你一杯我一盞的,像是非得將文薑灌醉才肯罷休。
魚兒進殿盯著看了許久,文薑不勝酒力雙頰緋紅已經有些酒大了。
文薑生辰,按常理胤禛是夜是要留宿在她房中的。
可她若酒大了,便另當彆論。
婉貞與晞堯的心思大抵在此,可奇怪的是一向看事通透的婧敏也不攔著,由她們鬨。
一旁久坐不言語的若嫻許是有些看不下去,借口自己有孕身子不爽先行退下了。
子青見狀便也與佩兒低聲嘀咕了一句“若嫻都走了,咱們也散了吧。左右今兒個主場不是咱們,留在這兒看她們演戲,也累得慌。”
佩兒笑著應下子青的話,同她一並起身至上首位前,向胤禛與婧敏福一禮便告退了。
而今日這鬨劇,說來也可笑。
婉貞與晞堯如願灌醉了文薑,可她二人又能好到哪兒去?
不多時,三人就齊齊趴在自己桌案上睡沉過去。
婧敏這才發話“瞧瞧,今兒個都歡喜過頭了。”而後一抬手,吩咐各房的婢子將主子抬回房中歇著。
等人都散去了,輕輕一攙胤禛的臂彎,柔聲笑道“王爺今兒也貪杯了,妾身伺候您歇著吧。”
魚兒正道婧敏好手段,怎料胤禛咳嗽兩聲,擺一擺手道“許是來時侵了風雪身子不爽,彆過了病氣給你。”說罷拍了拍婧敏細嫩滑白的手背,獨自合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