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熹妃傳!
魚兒記不得她是如何從大嬸房裡走出來的,她眼前的街景一陣一陣模糊起來,耳邊嗡嗡作響,心口像悶了一塊巨石似的,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明明他們都是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生命裡的人呐,她明明前兩天還在和他們說笑,怎地不過幾日,便物是人非
那自己呢?
她從前並未想過,自己掉落懸崖失憶後,她的親人,她的爹娘會如何?
若也和林氏夫妻一樣,可該當如何?
心緒煩亂不已,也再沒有心思去綢緞莊購置稚子新衣。魚兒索性抱膝席地而坐,想著方才那大嬸所說的話。
正走神著,忽而身後有一雙手伸了出來,攥著一塊白布死死捂在了魚兒口鼻之上。
她聞見了一股刺鼻的藥味,霎時覺得頭暈目眩。
掙紮了片刻便眼前一黑再沒了動靜。
入夜時分胤禛由宮中回府,守門的家丁第一時間將子青得孕的消息告知於他。他麵色如常,並不見過多喜色,可還是去子青房中看了她。
這些年來,子青與胤禛的相處一直都本著皇室帝王家慣有的夫妾相處之道。
有嫡側福晉在位份上頭壓著,侍妾一直是王府裡最沒有地位的存在。
若得夫君愛憐,倒還能處處受人敬重。
可子青沒有若嫻同胤禛的青竹之情,也沒有文薑那般能歌善舞嫵媚多姿。
在儲蘭沒有入王府之前,她便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可好在她的性子不爭不搶,深諳得知我幸失之我命的為人處世之道,從未自怨自艾過。
這些年來,日子到底過得還算不錯。
比著康熙帝手足的例子,若是王爺長命百歲倒還罷了,倘若王爺早崩,那麼沒有子嗣的侍妾格格多半是要被趕出府邸去,落個晚景淒涼的下場。
好在,如今腹中這一胎,多少保住了自己往後的生活。
雖子青有孕在身,但對著胤禛禮數一點也未少做。胤禛攙她一把平身,輕聲道“你如今是有著身子的人,這些繁瑣規矩暫且放一放,安心養好此胎。”
子青淺笑頷首,說“妾身多謝王爺關懷。”
胤禛說“王府裡除卻嫡福晉,屬你性子最穩重,這些年本王薄待了你,是本王的不是。”
“王爺莫要這般說,可要折煞妾身了。”子青的語調溫柔成了一汪瀲灩泉水,她替胤禛斟一盞茶,柔聲又道“昔日妾身家中落難,王爺本可推了德妃娘娘許下的親事。可王爺卻不嫌棄妾身母家成了拖累,反倒幫蒙冤的父親平反,得了管領一職能繼續報效朝廷。妾身打心底裡感激王爺。妾身明白,王爺待妾身並不存男女之情,入府七載,王爺留宿妾身房中的時日屈指可數。可妾身卻從未覺得王爺薄待了妾身。”
她越是如此說,胤禛心底愈發覺得對她有所虧欠,於是接過茶盞一飲而儘,溫熱的手掌在子青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你父耿德金是個有才可用之人,知他有冤,本王也不忍看他受屈。舉手之勞的事,倒要你惦記這許久。”
子青反手與胤禛相握,羞怯道“王爺眼中的小事,卻實實改變了妾身的一生。”她笑一笑,轉了話鋒道“這話再說下去可要矯情了,妾身倒有另一事要與王爺說。主子福晉尋相士擇了兩個日子可迎娶魚兒入府,四月初七乃為破日,即便與王爺同魚兒八字相合也是不妥。餘下便隻剩九月十四日,本就已經候了太久,繼而婉福晉又道送子觀音入府新婚嫁娶難免衝撞,妾身隻怕一來二去的,魚兒定要受委屈了。”
“婉貞?她倒會說。”胤禛冷笑一聲,道“儲蘭入府時因是皇阿瑪和額娘的意思,她怎不敢借若嫻有孕一事搬出送子觀音來攔著?子虛烏有的說辭,嫡福晉也信?”
子青眉尾一揚起,搖頭道“主子福晉向來看重王爺心意,瞧得出也是希望魚兒能早些嫁進來的。隻是婉福晉如此說,加之與魚兒一向不對付的晞福晉還禁足這,要她一人拿定主意而不顧忌旁人想法,卻是也難做。”
胤禛想了想,說“這事兒也不難,嫡福晉不好開口,本王說就是了。若她們還有異議,便親口說給本王聽。”他看一眼子青,眉目含笑道“魚兒常說王府裡與你走得最親近,得知你有孕,她該歡喜得緊吧?”
子青笑道“可不是?魚兒鬼靈精的,腹中胎兒還不知是男是女就嚷嚷著要去置辦孩童衣裳。”說至此,看一眼通黑的夜色,疑道“說來也怪,午時離府,這都好幾個時辰了,怎還不見回來?”
這一句話引了胤禛憂心,忙吩咐王府下人四處去尋,可正門偏門的守門家丁都道並未見著魚兒回來。
胤禛這才慌了將毓泰尋來問話,毓泰聞之也大驚不已,趕忙攜家丁離府去找。
從前發生在魚兒身上幾次三番的離奇事都與晞堯脫不了乾係,此番事發,胤禛自然頭一個懷疑到了晞堯頭上去。
她雖被禁足,可日日出入她房裡的人倒是來去自如。若她又生了什麼鬼心思,自然有下人可替她傳話。
想至此,胤禛旋即入了晞堯房中質問。
彼時聞聽胤禛來,晞堯還當是他原諒了自己準備解了自己的禁足,怎料方一見麵,便聽胤禛沉著個臉問道“你可是又動了魚兒的心思?”
晞堯氣悶不已,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
她瞥了胤禛一眼,冷笑著道“王爺禁足著妾身,妾身難不成還有那通天的本領尋她晦氣?”她一指門外伺候著的下人,繼續道“王爺若不信,可將妾身房中下人拿下挨個審問,若問不出大可拿了妾身動刑,左右如今您為了那賣魚女,還有何事是做不出的?”
胤禛被她這話噎得半晌無言以對,靜默片刻才道“本王隻是問你,有無再錯心思?”
晞堯篤定嗆聲道“沒有!”
從她強硬的態度裡,胤禛看出了憤怒與委屈。她瞪著自己,眼眶紅了一圈又一圈。
禁足七八日過去,想來也得了她該得的教訓,於是便道“此次本王信你,即日起,你便解了禁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