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幾年,她也曾無數次偶遇福王,並且行禮。
如果是在人前,福王會很快讓她起身,如果是在人後,福王會趕緊伸手,親自扶起她。
可這一次沒有,回應她的隻是略微紊亂的呼吸聲和嗚嗚的風聲。
她彎腰了許久,直到雙腿發麻,身形忍不住搖晃,才聽得衛焱哀慟的聲音“為什麼?”
“奴婢聽不懂!”
衛焱突然伸手緊緊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往前一拉,逼迫她抬起眸與自己對視,男人的眸子裡燃燒著憤怒的火“你可知今日,本王若是沒有逃出生天,此刻便已經徹底毀了?即便從前的情意,你如今已經絲毫不顧,也不能這樣聯合外人來對付本王!還是用這樣不堪的手段!”
他隻覺得心被插入一把匕首,被人橫七豎八的攪來攪去。
他可以接受被皇後陷害,卻無法忍受這個遞刀子的人,是自己愛慕良久,放在心上的白月光。
他手下力氣很大,杏枝的下巴被捏的通紅,她的長睫微微顫動,眼眶裡蓄滿淚水,她卻強忍著不讓它們滴下來,她一字一句,說得格外用力“那如今,殿下可以徹底死心了!”
說完,她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那些在眼眶裡的淚,便沿著她清秀的麵龐向下滑落。
“死心?”衛焱的笑聲在暗夜陰森如厲鬼“不!本王可以徹底撕掉尊重的麵紗,本王一直想方設法要將你娶為正妻,最不濟也是個側妃!可你如此不識抬舉,既然是這樣,那明日本王便向太後討了你,回去給本王暖床,你們歐陽家家訓是誓不為妾,本王偏偏要讓你連妾也不如!本王要日日睡你,一點名分也不給你!你好好等著吧,能成為本王的女人,你應該感恩戴德!”
杏枝猛地睜眼,眼眶瞪大“你,你不能這樣對我!”
衛焱在她下巴的手用力,捏的骨頭都嘎嘎作響“賤婢,下回記得要用敬語!”
說完,他重重一甩,杏枝如同一個破敗娃娃,被他甩在青石板的地麵上。
可是衛焱的心中沒有半分的憐惜,隻有痛!
無邊無際的痛!
他冷冷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抬腳,頭也不會的離開了銅雀宮。
杏枝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渾身都凍的像冰,直到蘇洛出來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她才驚醒過來。
她抬頭仰望蘇洛,發現她素來帶笑的臉上,此刻麵無表情,麵罩寒霜。
杏枝低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說這個沒有意義,成王敗寇,你輸了,從此後接受你自己的命運吧!”蘇洛將衣衫上的灰塵抖了抖“就算你不再對福王抱希望,也不該拿他的情意,當成達到自己目的的籌碼,杏枝,我不會跟太後揭發你,我甚至會保著你,因為你該受的折磨,要由福王來給!”
杏枝癱在地上。
她並不知,今天這個局,是要針對福王的。
太子妃跟她說的並不是福王……
不,她其實內心深處,是有預感的,她或許渴望著那一天,渴望著福王被從高高的神壇上拽下來,跟自己一樣跌入泥濘裡,隻有這樣,她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邊,她才覺得自己不需要仰望。
她有心魔。
她被這魔鬼啃噬的日夜睡不著。
因此皇後伸出橄欖枝時,以洗刷定國公的冤屈來換取她的支持時,她才會在思量再三之後決定接受。
蘇洛避到內室去換衣服,換好後出來,見江殊還抱著薄被坐在床上,那被子是海棠花色,裹在他身上,隻露出一張臉,讓他看上去宛若一朵海棠花苞。
蘇洛抿了抿唇“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