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駕到!
她的心剛稍稍放下,就聽白馨雨一聲驚呼“姐姐,那個家夥要跑!”
跑?絕無可能!林依凡心裡想著,看清楚那人的蹤跡,便以最快的速度追了過去。
終於將他堵到了校外一個小胡同裡,這條路還是依凡上學時和徐姍姍摸索出來的,七拐八拐的最終通向另一條馬路,她們是走熟了的,這個男生顯然從未來過這裡,被依凡等人一路圍追堵截,最終拐進了胡同。
依凡見他無路可走,一臉的警惕之色,便先開口說道“你以為你逃得了嗎?把人逼到跳樓還想一走了之,你覺得可能嗎?”
高中生穩下心神,仔細打量著依凡等人,猶豫道“我不認識你們,對吧?乾嘛堵我?”
“這句話應該問你自己。你做了什麼自己不清楚嗎?我真是無法想象你到底做了什麼會讓一個女生絕望到跳樓!你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堵的就是你!說吧!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男生閉口不言,將帽子鬆了又鬆,警惕的眼神不時瞟向三人。
“你不說是吧!那好。我現在帶你回去,那個女生的家長應該也到了,你到他們麵前沉默去吧!”依凡說著朝他步步逼近,男生慌得擺手,步步退後,終於開了口,“不是。我沒有想到她會跳樓,我也是按指令行事,我根本不想逼死她,真的。我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怎麼會這麼極端呢?”
林依凡立時定住,緊盯著他的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她極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與她易地而處會怎樣?你站在什麼角度質疑她的行為?施暴者嗎?她剛剛是跳到了墊子上,若是稍稍偏一點,你就是殺人犯,知道嗎?你不想逼死她?那就不要欺負她啊!”林依凡被自己的聲音震得發抖,她在七年後再次麵對校園暴力,也還是無法冷靜,她隻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男生低垂下頭,若有所思,吞吞吐吐地說著“我以前是欺負過很多人,但這次真不是我要對她怎麼樣,是有人讓我這樣做的!”說著歎了口氣,“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這事已經這樣了,你們想怎麼辦給個說法吧!”
“聽說‘新雨社’對待社員是極嚴的!你既然已經加入了,不可能不知道吧?不如我就將此事告訴你的師父!”
男生臉上閃過一絲疑惑,望著三人問道“你們是‘新龍社’的?我剛轉來的時候聽說過,這所學校有‘新龍社’罩著。你要告訴我師父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怕當麵對質。”
他說得如此篤定,不像隨口胡謅。依凡百思不得其解,‘新雨社’為什麼要對一個初中生下此毒手,因此問道“奉命行事?奉誰的命?這命令是要你做什麼。”
“奉師姐的命,至於做什麼,我真的不能說。”
“好!既然你這麼堅決,不肯吐露實情,我就不逼你了,現在我就把你送到那個女生家人麵前,讓他們來和你聊。”依凡說著朝鄭浩天投去目光,鄭浩天便走上前將他控製並拉拽過來,一邊說著“那個女生雖然目前安全,但情緒還不穩定,她的家人見到你也未必能保持理智,你就自求多福吧!”
“彆彆彆……我……我說了就死定了,我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給我留條活路吧!我寧願向我以前欺負過的所有人道歉,也不敢現在麵對她的家人。”
“好!我不強人所難,既然你說了吐露實情就死定了,我今天就先不問了。但也不能讓你這麼輕易地逃脫罪責。不如就照你說的,跟所有你欺負過的人道歉吧!”依凡說著不等他回複,直接朝鄭浩天存車的地方走去,到了跟前就將他推上了車。
車子啟動後,依凡朝他瞥了一眼,冷笑著說“暉哥是吧?”
“不不不,姐!叫我阿暉就行。”
“阿暉?好!退出‘新雨社’吧!”
“啊?我……剛加入不久,才剛開始幫師姐做事,我現在退出不合適吧?”阿暉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慌忙的擦了擦汗。
“做事?什麼事?你指的不會是剛剛被你逼得差點跳樓的那件事吧?”
阿暉無言以對,吞了吞口水,正思索著要如何作答,就聽見依凡說“退出‘新雨社’的話,陳梓萱必然不會放過你,你可以先加入‘新龍社’我會護你周全,待到他日陳梓萱把你拋在腦後了,去或留,隨你喜歡。”
阿暉聞言,漸漸穩住了心神,望向林依凡的眼神也不再畏縮,“可我犯下的這些錯事,走到哪裡都不會被人接納的吧?”
“所以才安排你去向你曾經欺負過的人道歉啊!要人接納你,你首先得接納自己。若你都覺得自己罪無可赦,彆人又怎麼可能去想要去接觸你呢?阿暉!一會兒道歉的過程一定不美好,甚至可能會有些危險,但得到大家的原諒你才能成為全新的人。”見鄭浩天將車子停穩,依凡再次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他,“準備好了嗎?”
阿暉麵對需要道歉的人,有初中生,也有高中生,有男生,也有女生。他們中有的人見到阿暉就本能的閃躲,避免眼神接觸,聽到他的聲音就瑟瑟發抖;有些人從他口中聽到‘對不起’三個字後,便淚流滿麵;有人還未聽他說出那三個字,就已經一拳打在他臉上,繼而連打帶踢,使儘全身的力氣也難解心頭之恨;有人聽見他說‘對不起’時麵無表情,轉頭就走。當然也有人因為麵對不了曾經的傷痛,轉學了……。
阿暉的道歉之旅結束時,已經衣衫不整,渾身是傷,他低垂著頭,像是一個罪人。
依凡將他拉上車,望著他空洞的眼神,寫滿悔意的臉,輕輕歎了口氣,“阿暉,今天就到這裡吧!已經很晚了,其他人,如果有機會再見,再說一聲抱歉吧!”她說著又朝浩天看去,小聲說“咱們帶他去趟醫院吧。”
話音剛落,就見阿暉搖了搖頭,他疲憊不堪,又心力交瘁,沙啞著聲音說道“姐!我不去了,你們把我撂在這吧!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依凡從他的眼底讀懂了複雜的情緒,他一定是還有想要道歉的人,在他看到那麼多或憎恨或恐懼的麵容後,他迫切希望在這一天內將他所犯下的罪贖乾淨。可他如今渾身是傷,精神恍惚,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任他留下,“阿暉,還有機會。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聽了這句話他緩緩流下了眼淚,抬手擦乾,新的淚水又流了下來,他渾身顫抖著,朝依凡看去,“姐!你是唯一告訴我還有機會的人。很多人告訴我沒有機會了,我已經是個人渣了,我隻能繼續爛下去,我再也回不了頭了。連‘新雨社’的師姐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早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我怎麼敢回頭……但我真的,真的沒想過要把人逼到那個份兒上。我當時……真的很怕她跳下來。我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可上去了,她說不定見了我都不會聽我說一句話就跳下去。我是說的真心話,真的!”
“我信你!”依凡堅定的說出這句話,在阿暉驚訝的表情中繼續說道“離開‘新雨社’吧!這幾日都不要去了。我會想辦法在周六那天幫你脫離‘新雨社’的。”她想了想又說道“今天的道歉雖然到此為止,但那個女生所受的傷害你還是要儘全力彌補,她或許再也不想見到你,那你恐怕就要考慮再次轉學了,我不希望她未來一直生活在陰影中。你明白吧?”
阿暉滿眼悔意,深深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會的。”
送完阿暉和馨雨到家後,鄭浩天長久地沉默著,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依凡注視著他許久,他也未曾察覺,“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她終於忍不住問道。
他想露出個輕鬆的微笑,卻隻在嘴邊牽出微小的弧度,“依凡,阿暉離開‘新雨社’這件事,在周六的集會上解決未免太多心急,不如從長計議。”
“為什麼?現在就應該快刀斬亂麻,越早讓他脫離‘新雨社’才越早走上正道。”
“可……‘新雨社’向來與其他三社不同,它有一套自己的規矩,你也不好從旁乾涉。”
她詫異地望著他,見他的臉上布滿了愁雲,思索了片刻,答道“我相信我公道自在人心,我隻需將事實和道理擺在大家麵前,孰對孰錯頃刻之間便有了答案,讓阿暉離開‘新雨社’是勢在必行的,我不覺得早晚會有什麼區彆。”
鄭浩天見她如此堅定,也不好再勸,隻囑咐道“到時候視情勢而定,千萬不要意氣用事。關鍵時刻,還是聽靖峰他們的。”
依凡難得聽他提起何師兄,稍感意外,繼而又產生了促和的心,“那你要不要見見何師兄他們呢?那天四社都去,熱鬨非凡,你即使混在其中,他也不一定能發現。去嗎?”
鄭浩天的表情稍稍起了變化,那神情似乎是有所期待的,但又很快被熄滅了,他隻輕輕搖頭道“周六我還要回總部,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好。”她知道他在逃避,也明白了現在時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