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我的目光也變了,就像是看傻子似的。
又不知道誰喊了句“彆管他!他肯定是想逞能,以為偷了羅陰婆的箱子,就能解決麻煩了?讓謝小花掐死他,村裡頭也少個禍害!”
明顯,這些村民都是因為懼怕,所以不敢進屋。
我其實也不安,隻不過現在全部強忍了下去。
屋子左右兩側都有門,瞟一眼就分得清,哪個是住人的,哪個是廚房。
我徑直走向了右側的屋門,屋門掛著個簾子,掀開之後,我心裡頭就咯噔一下。
炕頭上的確躺了個女人。
那女人臉色鐵青蒼白,眉心鬱結,臉上好似更為痛苦,她肚子挺得極大,仿佛都要被頂破了似的。一雙手搭在兩側,手指甲都沒入了床單裡頭。
尤其是她雙腿微微屈起,明顯是忍受不住那種痛楚,想要生孩子的動作。
“你是接陰婆嗎?”冷不丁地,耳邊忽然響起個聲音。
那聲音來得突然,而且就在耳朵後邊兒傳來,帶著呼氣麻麻癢癢的,我被嚇了一跳。
側過頭,瞅見的就是剛才那男人,他背微微彎曲,腦袋前傾,側頭看著我。
眼睛裡頭還是渙散無神,聲音也一點兒情緒都沒有,不像是人的語氣。
我強忍著心頭的不安,硬著頭皮,極力讓語氣平穩。
“不要來打擾我,我幫她看看。”
這男人怔怔地和我對視了片刻,他又轉過身,朝著屋子門口走去了。
我餘光能瞅見,他關上了屋門,屋子裡頭的光線都暗了不少。
接著他又走回這個偏屋門口,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也反應過來,他肯定是撞祟了,神叨叨,陰森森的模樣。
不過他好像沒有傷人的意圖,隻是想讓他老婆,也就是謝小花輕鬆生下來孩子?
定了定神,我到床邊,將木箱子放下來。
接著我極力回憶陰生九術之中的內容,單手成掌,按壓在了她隆起的腹部。
其實陰生九術中也記載了怎麼看月份,死了的孕婦,可以憑借手上的觸感,曉得腹中孩子懷孕了多久。
最好的情況是懷胎十月,這樣怨氣會略少一些。
如果是胎月未足,女屍不會那麼痛苦,也不會想要生產,反倒是願意當個母子煞,凶煞狡猾。
謝小花的肚皮就和死豬皮一樣硬,其中卻透著幾分跳動的感覺,我一個激靈,抬起手來。
接著我又將手放下,細細地摸了一圈兒她的肚子。
“足月了……”我低聲喃喃。
不知道什麼時候,謝小花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睜開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心頭咯噔一下,一時間想不起來,她是忽然睜開眼睛的,還是其實一直睜開的?
按道理說,大白天的,不可能白日鬨鬼啊。
可現在屍體睜著眼睛,那男人也鬼鬼祟祟的。
我硬著頭皮,衝著謝小花說了句“我曉得你難受,痛得不行,不過這還是大白天的,沒辦法幫你,羅陰婆現在不在,我給她辦事兒,晚上我試試讓你臨盆?”
“鬨祟不成,你害了人我就幫不了你了。”
這套說辭也是陰生九術記載的,大概就是同孕婦有商有量,隻要願意臨盆的女人,基本上都會聽。
若是聽,有相對應的接陰賦。
就是最正常記載的那一段產嬰靈,避陽關,胎足月,賦誨名,十二月,香燭貢,接陰生。
若是不聽,那麻煩就大了。
懷孕的死女人鬨祟,那就是母煞逞凶,我這個剛看了一點兒書的半吊子,恐怕隻能把自己搭裡頭,哪兒能接陰生?
語罷的瞬間,我腦子裡頭思緒紊亂,不過卻還是直勾勾地看著謝小花。
也就在這時,謝小花睜開的眼睛忽然就閉上了……
這一幕發生的格外突然,她閉眼之後,那張痛苦痙攣的臉,好像都平和了一些,本來屈起來的雙腿也平放了下去。
我心咚咚直跳,本來心頭還壓著一塊大石,這會兒都稍微鬆懈下去了一絲。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了一個疑惑不定,同時還帶著惶恐的聲音“李……李陰陽……你啷個在我屋頭?”
我扭頭一看,剛才那男人,眼睛裡頭已經有了神誌,不像是撞祟的模樣了。
他看我的目光卻透著恐懼。
當然,更多的還是看著床上的謝小花,在恐懼之餘,他都像是要哭了,也不知道被嚇哭的,還是說難受地哭。
“她要生了,我來幫幫她,現在沒天黑不行,會沒事兒的,放心吧。”我吐了口濁氣,心神平穩下來,同樣也勸說他兩句。
那男人看我的眼神明顯透著茫然。
他斜靠著門口,似是沒多大力氣,癱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