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倉庫木門“哐啷吱呀”一聲輕響。
隨著門被推開,一道黑影背對著門外已大亮的光線,走進門來。
他進門後沒有去拉吊在門邊的電燈開關繩結。
這人的臉隱藏在暗處,他看著還在熟睡中的夏家三兄弟。
跺著步走到了屋子裡一處牆角的陰影處。
他腳上穿著的是一雙軟底膠鞋,踩在地麵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將身形也一起全部隱藏在了牆角黑暗中,杵在那裡,連呼吸聲也聽不見。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先叫醒地上,仍在熟睡著的三人。
抬起手來,摸了摸今早剛刮過胡子的下巴,思索著。
說實在的,他一直都挺舍不得刮掉臉上蓄了好幾年的絡腮胡子。
以往每次思考事情的時候,就總會用手邊捋胡子邊想事,這麼多年了,早就養成了習慣。
手摸上光禿禿的下巴時,才想起家裡的那個婆姨說他如今是甲清府的一把手了,在外要注意形象,就幫他把胡子刮了。
他悻悻然地放下想捋胡子的手,在衣兜裡掏出一盒紅色硬殼的香煙來。
點燃了一根放到嘴裡抽了起來,煙頭的亮光在黑暗籠罩著的屋子裡時隱時現。
這人就這樣吸著煙,看著地上睡得橫七豎八的三人默不作聲。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給躺著三人先來一個下馬威。
但又想讓他們就這樣睡著,可以讓他多看一會兒。
黑暗中,看不清他眼裡透著何種目光,但一定不隻一種,而是有很多種情緒不斷的相互交織著。
過去多少個年頭,有些記不得了。
他早已忘記了地上這三人原有的相貌。
眼前的這三人也早已褪去了年青時的青澀模樣。
歲月不饒人,都老了,大家都老了。
這三人之中,哪個是夏老三,老五不是說夏老三打了他,他一生氣就把老三,老四都給抓來了嗎?
他將目光從還在睡熟的三人身上緩慢的移過,最後在牆角處停了下來。
那人側著的臉上還有手指印,腳脖上還用布條綁著,看來這人就是夏老三了。
老五前晚提到過,夏老三中途跳車逃跑,腳崴傷了又被小卒們揍了一頓。
可這人看起來是那麼的蒼老,頭發花白,臉上的皮膚黝黑還布滿了皺紋,手指也如同枯樹枝般。
整個人就似在田間勞作了一輩子的老農。
怎麼又會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英俊瀟灑,溫文儒雅的夏家三少爺呢。
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太可惜了,真可太可惜了。
這時,門外由遠而近的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以及對夏老三的惋惜。
有人來了,來的人還不少。
這人眉宇間的川字紋微微皺了皺隨後又展開。
他沒想到小卒們去搬張桌子和幾張椅子,這麼快就搬來了。
小卒們搬著桌子進門時,桌子邊與門的木板不小心磕碰了一下。
聲音挺大,把地上躺著的三人給吵醒了。
夏家三兄弟睡眼惺忪的先後坐起了身子。
突然看到這麼多身穿藏藍色衣褲的小卒們抬著桌子椅子一窩蜂的進來。
有些發懵,還沒從之前的睡意中回過神來。
這些人將桌椅放到屋子中央的空地上,擺放好後便就在門邊靠牆的位置,一字排開,雙手直垂於兩邊腿側站立好。
這時,從屋內牆角的陰影裡,緩緩地走出一人來到桌前坐了下來。
夏家三兄弟這時才發現了這人原來早就已經這屋裡了。
不知這人在黑暗處待了有多長的時間。
這人來了也沒叫醒他們,那他站在那裡乾什麼?
僅僅是來湊個熱鬨,打個醬油?
還是這人本身就是個變態,喜歡欣賞彆人睡覺時的樣子?
兄弟三人頓覺背部有些生寒,頓時困意全給趕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