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星還看見他那張薄唇,嘴角輕揚,但不再是小時候車窗前的那個微笑,而是自嘲。
笑容隱去,眼神不再熱切,不再期盼,淡漠而遙遠,無法觸及。
憐星的心,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雲希眼裡看到一身紫衣的少女盈盈邁入房中。
他想起昏迷時,眼前晃動著的那抹,朦朧紫色影子,他以為是她。
山頂上,仰風而坐的紫衣少女,那個打開他心門,入住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房客。
他急切的希望得到答案。
他喊出曾經相熟的兩個字。
她抬起頭來,與他目光相接。
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似以前迷蹤陣前,那個山裡鄉下小姑娘。
皮膚泛黃粗糙,直挺的鼻梁兩邊全是密密麻麻的雀斑,讓人見了,心裡不由的升起抵觸。
五官看起來倒還不錯,可惜長錯地方,好似一堆牛屎上開出幾朵嬌豔的花。
隻可遠觀,不能近賞。
唉,不是她,雖同樣是穿一身紫衣,一頭烏黑短發,卻終不是同一人。
“咳咳咳!”雲希抬手握拳放到唇邊,嗓子配合著乾咳幾聲,掩飾尷尬。
“憐大夫,實在太感謝你了,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真是再造之恩,實萬世不可忘也。”雲希看著憐星道。
語氣透著客氣、陌生與疏遠。
憐星臉上笑容凝固,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認錯人。
婆婆看出了二人眼裡的小心思,抿嘴一笑。
“你這孩子,這麼客氣作甚,是你命不該絕。”婆婆打著圓場,緩解著房裡的尷尬。
“雲希,是你的姓名嗎,你姓雲?”婆婆問道,她這是故意在幫憐星確認。
“哦,嗬嗬,不,不是,我本家姓陳,雲希是名字。”雲希揺搖手,笑著回答道。
婆婆抬頭看看,還立在她身旁的憐星,示意她坐下。
憐星聽話的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來,藥蛟立即遊下床尾,到她掌中,在指間鑽來繞去。
憐星不再看著雲希,低頭與手上的藥蛟玩耍起來。
“這名字起的真好,恩光照拙薄,雲漢希騰遷。
潔淨清雅,你們父母也定也是博學多才,才高八鬥之人了。
之前你一直昏迷,我們不知你家住何處,沒能通知你家人。
現在你已蘇醒,理應讓家人知道,省他們擔憂。”
“婆婆,謝謝你,我家是在蒼南國的縹緲島,但我此次遇害是與我本家的宗親有關。
所以,我想傷好後暫不回家裡,讓他們誤以為我已命喪溶洞。”
雲希眼裡露出一絲滲人寒意。
“我外公是冥羽洲玄天門的掌門人,我回玄天門會安全些。”
“嗯,這也是個不錯的打算。
你剛說此次遇害,是宗親下的手,這得該有多大的仇怨,才會奪人性命啊?”
婆婆有些心痛與憤慨,這些人手段太凶殘。
憐星聽著,心裡逐漸明朗,此陳雲希就是彼陳雲希。
歲月消融了當初的容顏,時間磨滅了兒時的記憶。
憐星腦裡浮現那拒人於千裡的淡漠眼光,唇邊那抹自嘲,那句陌生又疏遠的客氣話。
這幾天來,心裡剛生起來的那點小萌動便瞬間湮滅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