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曦聽聞此言,喉間微微滾動,終究將話語咽了回去,正心雷隨心而動,不斷試圖衝擊東方鑫留在他體內的重重禁鎖。
清容已經對東方鑫徹底失望,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如今的父親,早已不是他記憶裡的那個父親,他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改變,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偽裝的,他都一無所知。
但他的身體血肉,終究有一半是他給予的。
他已不惜與東方鑫為敵,哪怕忤逆人倫,但要他真正下手殺死東方鑫,他依舊做不到。
他甚至有些羨慕北冥修,似乎無論身處何時何地,他的心誌都能保持著超乎尋常的堅定,十分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並且如何去做。
東方曦忍不住看向後方的九元護磐陣。
勝負的天平早已傾斜,以人間有限的力量對抗天脈之泉近乎無限的力量,沒能速勝,就隻有落敗這一個結局,但不想接受這個結局的人們,無論知不知曉內情,都在拚著性命保障北冥修的安全。
這一場戰鬥從頭到尾,就沒幾個見過必然會出現
在戰場上的北冥修,甚至於北冥朔不惜將天道盟當年的塵封往事都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決然爆發戮仙訣,身死道消之時,他也沒有出現,而袁雪化作的那一麵小鏡子,卻是義無反顧的撞進了九元護磐陣內部的混沌之中。
在一些人眼中,北冥修是最後的希望,無論他有沒有點燃人間希望的能力,他都已經是希望的象征。
但在北冥修身邊眾人眼中,與其說北冥修是希望,不如說他們一直都相信著北冥修,既然從來沒有懷疑,談什麼虛無縹緲的希望?
似乎就是自己,在短暫的相處之中,對於這名本該有著諸多恩怨的北冥府的領導者,也抱持著幾分真切的信服。
他與身旁鳳五玄,素蘭亭等人相同,都不清楚北冥修究竟何時能夠破混沌而出,有沒有戰勝東方鑫的能力,但就這麼想著,他心中也憑空多了幾分信心。
正心雷於淤塞經脈之中不住衝撞,仿佛滴水穿石,雖非短時間內所能成就,時間長了,就算是天脈之泉的禁錮,也會在長期的磨損中被他破壞。
母親的決然,眾人的奮戰,他都看在眼裡。
他也不能就此停步。
東方曦如此想著,目光忽而落在前方那遮蔽一切的紫電雷暴之中。
紫電依舊懸停眼前,將他們的視野徹底吞沒,但似乎因為清容受製,弑天劍穿透天尊寶座的關係,那些紫電不敢再前進分毫,本身的靈力凝聚亦有著一定程度的紊亂,但同修雷霆正意的他,卻看出了幾分不對勁。
東方鑫不可能忍受不住仙境核心被重創的反噬,就算是先前麵對能夠滅殺天下一切生靈的血魔劍,他也能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用兩根手指換取整體的最小傷勢。
母親與弟弟的受製的確能夠抑製他的行動,但他們哪裡可能真的撕票?
正在此時,素蘭亭麵色已然一變,一紅一綠兩柄靈刃斜飛而出,直向右側某處趕去。
論對周遭環境的感知,淩霄峰的天人道無論是正統還是自修,都是天下獨一份,但除開他們,宜蘭山的對自然的親近與感知亦是不遑多讓,一些九階強者都無法比她感知的更加精細。
此刻雙刀忽而斬出,就算她沒有明說,其餘人哪裡不知其中端倪,紛紛麵上變色。
那是弑天劍飛來的方向。
亦是高陽嵩所在的方向。
在那裡,更有著人間諸多強者,以及協靈陣的核心區域。
這規模宏大,殺意畢露的雷暴,現在隻是遮蔽他們視線與感知,同時與他們僵持的工具,他真正想要做的,是掃平人間其餘反抗力量!
高陽嵩賭他不敢拿清容母子的性命於他們對賭,他便還以一個新的賭局。
他賭他們不敢真的動清容母子哪怕一分一毫,至於輕舉妄動……以他們這幫人的修為,根本不足以作為威脅。
東方鑫或許會陷入兩難,但他們隻有束手無策。
他們的實力與底蘊不夠,賭注亦不夠大,更不敢拿天道聯盟的所有人的性命對賭。
歸根結底,他們,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