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今天11月22號，日子不錯，徐束從北門一路回到2，8的新陽公寓時，已經接近晚上七點了，明月高懸。
這裡的住戶進進出出，偶爾可以看到帶著小孩散步的年輕夫妻，時不時還能聞到他們身上刺鼻的辣椒油味。
算時間，從養父病倒後，搬進這堪稱邋遢的回字型廉價公寓房，算算也有快兩年了。
徐束一路走回到自家所在的4樓，他住左手邊。
本想去對麵404問下今天有沒有姓顧的人來找過自己，但是看到他們門口的鞋櫃上擺著七八雙沾著新鮮雞鴨糞便的鞋子，想必今天是來客人了，便沒去打擾。
“哢噠~”
徐束剛打開“由”字形小屋的門，才開一條縫，便聽到家裡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出，聽著應該是在窗口晾衣服。
“看來小雨沒有去醫院探望……也是，她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要考試，決定生死的時候了。”徐束微微一笑。
兩世記憶融合，對於此世的這個一同長大的義妹，他倒是有種看親妹妹的感覺——儘管前世的他隻有擦邊視頻裡的妹妹。
正這麼想著，房門從裡麵被主動打開，徐束看到義妹周詩雨身上戴著條發白的圍裙，手裡拿還著衣架，身後的陽台上有剛掛不久、因為力氣小擰的沒有很乾還在滴水的厚衣物。
看到徐束，她眼中驚喜一閃而逝，轉而麵無表情地站在裡麵，雙手交扣，頗為禮貌地說道：“哥哥，你回來了。”
“嗯……”
“我的媽媽去醫院陪我爸了。”詩雨語氣沒什麼波動地說道。
“哦。”
“你呢，這麼晚才回家，加班了是麼？吃過飯了麼？”
“還沒，我帶你出去吃吧。”徐束道。
“不要。”
周詩雨先是拒絕，然後打量了徐束幾眼，鄭重其事地說：“我的媽媽出門前和我講過一次，你找了個份不錯的工作，給他們墊了醫藥費，先恭喜你，但是你是不是向你老板預支工資了呢？”
“也不算。”
“不管怎樣，節約一點吧，家裡還需要你的幫助，我燒了兩個菜，將就一起吃一下。”
“……也行。”
被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妹妹完全掌握主動權，像是家長管小孩一樣問了一通，徐束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中幽幽一歎。
眼前這位黑長直美少女明明豆蔻年華，卻熟練得像是當了好多年家庭主婦。
她是養父母的親生女兒，小時候性子很溫順開朗的，也很親近他。
但是自從養父病倒後，家道中落，詩雨的性情也發生巨大的改變，尤其上了高中後，更是從以前活潑開朗的可愛係萌妹，到如今寡言少語不愛笑了，對於徐束也是越來越……禮貌了？
徐束知道這談不上是疏遠，更不能說是討厭自己。
隻不過一夜之間，義妹和他就不和小時候那樣親密無間了，以前她可是經常夜裡頭一個人害怕了就會主動鑽進哥哥被窩一起睡的。
而現在，她談論父母時，會著重強調那是“她的媽媽、她的爸爸”。
雖然如今同住一個屋簷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並不避諱一些事情。
但徐束能感覺到，對方在有意地想要和他劃清遠近親疏關係。
對此，徐束也是無可奈何。
他的判斷是，義妹看著柔弱，實際上她的性格骨子裡就是和養父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太要強了，覺得她自己的親生父親病了，不願意拖累義兄這外姓人，所以才有此行為。
對於這種想法，徐束也隻能笑而不語——我愚蠢的妹妹喲，難道養育之恩是說說而已，不用報答的嗎？
其實他一直以來，都挺喜歡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妹妹的，畢竟妹妹漂亮養眼，又親近自己嘛。
可事到如今對方性格的轉變，卻也是沒辦法的事。
任誰家道中落，生活條件一落千丈，以前討好自己的朋友什麼的都紛紛疏離了，巨大的落差下，都難免會有這樣的表現。
徐束以前說話笨，不懂得找她談心。
現如今麼，還是拿實力說話吧，等他多賺點錢，讓全家生活越來越好的時候，這種情況應該會有改善。
事到如今，她能夠依舊對徐束保持著‘和睦兄妹關係’，對他說話沒有很見外，經常會互相像小時候一樣懟兩句，徐束覺得就已經不錯了。
至少還隻是‘三無少女’，沒有墮落到黑深殘的地步。注1）
“請吃飯吧，哥哥。”耳邊是義妹清冷的聲音，徐束回過神，鼻子動了動，兩股奇特的，難以形容的香味，已經鑽入了鼻子。
周詩雨把折迭飯桌擺弄好，端上了她精心製作的晚飯。
見狀，徐束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看向桌麵，如臨大敵道：
“……這個黑乎乎的是？”
“青椒炒蛋。”
“哦。”
懂了，黑椒炒炸彈是吧。
徐束鎮定地看著另一個紅呼呼的一坨：“那這個呢？”
“咖喱拌飯。”
周詩雨冷冰冰回答著，十分嫻靜端莊地坐下來，並且主動給徐束拿來了碗筷，靜靜地看著他：“哥哥，怎麼還不吃呢。”
徐束麵露難色。
伱她媽這大便似的東西，真的是咖喱？
這水平真的，還不如自己拿速食罐頭隨便燒燒呢，再不濟哪怕弄個泡麵也比這強。
他斟酌了一會兒道：“……妹啊，其實哥哥我呢，最近有了一筆積蓄，三十多萬，來路很正，不如今晚去下館子，小小的奢侈一把？”
“少廢話，做都做了，不許浪費，給我吃掉……”周詩雨瞥了他一眼，突然頓了下，語氣略微有所鬆動地問道：
“奪少？！”
“嚴格來說，38萬！”徐束比了個數字。
“你搶銀行了？”
“怎麼說話呢？我憑自己本事賺的錢！”
“唔……”周詩雨嘟起嘴猶豫了片刻，接著站起來，開始收拾桌子，狀若隨意地說：
“那就出去吃一頓吧。”
好耶！
看著妹妹把精心準備的黑暗料理拿走，徐束感覺自己像是打了一場勝仗，比第一次戰勝了陸行鯊還要令人喜悅。
“哦對了，明天周末，你在家的哦，你和媽去一趟房管局，辦理一下手續，我們搬回以前的住處吧。”
徐束看著她整理餐具的背影，頗為輕鬆的說道，至於自己，當然沒空乾這些雜事。
他們以前住在距離星塔5公裡範圍內的城中區域，住宿條件比這茅坑似的臟亂差地方不知道好上哪裡去了。
月管理費雖然貴點，但徐束自詡自己堂堂超凡者，莫說隻是住在城區內，即便統轄局附近那一片真正的富豪區，他也未必住不起。
左右就是一個月一塊侵蝕結晶的事兒。
之所以隻是搬回原處，當然是因為念舊了。
不過有可能那處房子已經被彆人入駐了，倒也無所謂，差不多的地段房子還是有的挑、
畢竟一個月好幾千使用費的房屋有不少，但出得起、且願意出這個價錢的人，可沒有那麼多的。
哢嚓！
剛說完，徐束就看到周詩雨頓了頓。
接著，她麵無表情地把那黑暗料理又端回來道：“不出去了，就吃這個。”
徐束：？？？
我哪裡說錯話，得罪您了麼？
徐束莫名其妙看著她。
周詩雨不甘示弱地也看著徐束。
對視超過兩分鐘，徐束道：“那我煮泡麵吃。”
“……那幫我也煮一份。”周詩雨小聲說道。
…………
十分鐘後。
兄妹倆吃得酒足飯飽，桌子上還有打開的幾個雞肉罐頭。
此時周詩雨還在一邊吸溜吸溜，一邊翻看左手邊的晚報。
而徐束吃得多，卻也吃得快，正琢磨著怎麼避開妹妹，準備一個人刷升格網絡看論壇去，不行就還是出去開房。
此時樓上波搖石動水縈回，鐵騎突出刀槍鳴，貼碼賓哥之聲漸起，對於小孩子來說頗為少兒不宜了。
不過兄妹倆聽到動靜，各自翻了個白眼，莞爾一笑。
畢竟是從小到大的家人，此事也是安全區裡的慣例，人口住得密集了就會這樣，倒也不至於因此覺得太尷尬。
突然，吃著麵的周詩雨喝完了湯，放下筷子，麵不改色道：“有個事情，作為妹妹，得和你講一下。”
“嗯？”徐束一挑眉，“什麼事？”
“你剛才提到要搬回以前的家，我沒有意見，不過我知道你想去看誰，胡心蕊是吧。”
“瞎說八道。”徐束不屑。
這胡心蕊乃是他原本的鄰家女孩，雖和徐束同齡，但虛歲大一些，因此是他同校的學姐。
小時候兩人倒是一起玩得蠻好，再加上她長大後出落得婷婷玉立，要說徐束以前對她沒點意思，這話就有些過於矯揉造作了。
畢竟那時候大家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家庭經濟狀況差相仿佛，都是普通人家，雙方父母其實也有大家撮合一下就這樣過了的意思在。
——末日下的法定結婚年齡，是18歲。
不過，自從養父重病，徐束家遭了事，從那裡搬走後，兩家人自然斷了來往。
周詩雨卻道：“你不敢麵對？那我還是要和你說，你畢業後，你暗戀的那位胡心蕊小姐家裡很給力呢，找關係給她又複讀了一年想重考，很巧，剛好在妹妹我的班上，當然評班花還是我。”
“噗，小孩子還整班花這套？”
“你也彆笑，我隻是告訴你，據我所知，那個胡心蕊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她早就有男朋友了，家裡挺有錢的，每天給她車接車送，所以如果你這次搬回老家，是把心思掛在她身上的話，我還是勸你，算了吧。”周詩雨說道。
徐束則是愣愣地看著明顯氣呼呼的妹妹，心中詫異道：她居然對以前我的底細，摸得如此清楚啊？
妹妹說的沒錯，那胡心蕊，卻是算得上此前徐束的心儀對象。
不過，這感情早就過去了。
周詩雨哪能知道，現在的徐束已非過去的他，這種庸俗的情感，早已不被徐束放在眼裡了。
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徐束如今見過的真正美若天仙的女性，著實太多了。
不說傳奇之中了，即便是現實中，顧盼也好，謝小嬋也好，都絕非胡心蕊這種所謂校花班花之類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須知這天下美女多如過江之鯽，那胡心蕊不過是一介凡人，又算得了什麼？
並且，即便是曾經的徐束，在看穿那女人勢利眼的本質後，亦是不會再將其放在眼裡的。
小時候那種對鄰家姐姐特有的鐘意，隻不過是見的世麵太少罷了，早就不知道拋到哪兒去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不過，你們如果不喜歡的話，另外找地方就行，明天你們自己決定，反正以後你們住得多，我是為你們考慮，覺得原住處方便。”徐束伸出手，把妹妹的黑長直揉亂。
“你乾嘛，可惡……真不介意了？萬一看到他們正好卿卿我我，你保證不難受？”周詩雨捂住腦袋，沒有注意到徐束那句話。
徐束輕蔑一笑：“大丈夫何患無妻？”
他心裡也灑脫，過往凡塵如雲煙罷了。
周詩雨點了點頭：“好，那明天就搬回那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