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子拖著沉重的步伐,再度踏入廳堂。他滿心忐忑,每一步都似灌了鉛般沉重。
踏入廳堂的瞬間,他意外地發現,柳林依舊穩穩地坐在那把椅子上,身姿未曾挪動分毫,仿佛從始至終都定格在了那裡。
而廳堂外的仆人,像是早已預知他會折返,見到他時,隻是規規矩矩地微微躬身行禮,臉上沒有絲毫驚訝之色,一切都平靜得有些詭異。
這般場景,讓玄陽子頓感如芒在背,渾身不自在。但此刻,他已沒有退路,隻能咬咬牙,硬著頭皮開口:
“小師弟,師尊他老人家心疼你,特意吩咐,若你應下此事,便將北海以及北部荒原的秘密告知於你。而且,師尊這也是為你長遠考慮啊。你細想想,如今巫師一脈已完全受你掌控,若再加上蠻王一脈,那你手中所握,可是整個蠻族的力量啊。這般龐大勢力,若沒有妖族從旁製衡……”
玄陽子話說到此處,戛然而止。在他眼中,柳林聰慧過人,這般利害關係,定能一點即通。
果不其然,柳林輕輕抬起手,神色淡然,語氣中帶著幾分豁然:“可以。原本我隻是一時沒想透徹,如今聽師兄這般一說,終是明白了師尊的良苦用心。此事,我一定照辦。”
玄陽子聽聞,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暗自咒罵柳林簡直就是個市井小人。在他看來,柳林分明就是覺得之前的籌碼不夠分量,才故意拖延,直到自己出去加碼後,才肯鬆口答應。
可嘴上還說得這般冠冕堂皇,好似自己是個深明大義、懂事至極的徒兒,實在是有些厚顏無恥。不過,這些話也隻能在他心底暗自翻騰,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當著柳林的麵說出來。
恰在此時,玄陽子空間戒指裡的傳訊陣法似有靈犀,感知到柳林已然答應。隻見那陣盤背麵,陡然亮起一道一次性的傳送陣,光芒閃爍間,一個小巧的空間戒指憑空出現在眼前。
玄陽子見狀,連摸都沒敢摸一下,小心翼翼地將其捧起,快步走到柳林麵前,雙手畢恭畢敬地遞了過去。
柳林接過空間戒指,放在掌心,微微閉目,細細感知了一番。片刻後,他緩緩睜開雙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玄陽子見此,心中高懸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趟棘手的差事,總算是有了個結果。
他抬眼望向依舊穩穩坐在原地、動都未曾動一下的柳林,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澀,暗自感慨,自己這個師兄在師弟麵前,當真是毫無顏麵可言。
他忍不住在心底思忖,柳林這般跋扈張揚之人,從前華九海究竟是如何與他交往相處的呢?
可他卻渾然不知,若是今日此事換作華九海前來,以華九海的謀略與手段,必定會事先與柳林坦誠溝通師門的底線,竭儘全力為柳林爭取更大的利益。與自己這般完全被柳林牽著鼻子走的窘態相比,待遇自然是天差地彆。
玄陽子滿心黯然,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走出柳林的行轅。
身後,行轅的大門轟然關閉,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去,望著那緊閉的大門,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令他毛骨悚然。
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小師弟柳林,恰似一頭蟄伏的惡狼,如今或許還能用些許利益安撫打發,可假以時日,待他成長為威風凜凜的猛虎,甚至是翻雲覆雨的惡龍之時,自己的師門,又該拿什麼去應對、去滿足他呢?
柳林穩坐在椅上,身姿仿若磐石,動也未動。剛剛上交了半塊真靈的蘇梅,蓮步輕移,嫋嫋婷婷地來到他的跟前。
蘇梅對伺候人的門道那是熟稔於心,深知何時該收斂魅術,此刻她神色安然,伸出蔥白如玉的手指,極為安靜地為柳林捏起肩膀來。
她手法嫻熟,力度恰到好處,在她的按摩下,即便柳林的軀體是由神魔血肉精華鑄就,也不禁感到一陣久違的輕鬆,緊繃的肌肉逐漸舒緩開來。
柳林微微闔上眼眸,周身氣息沉穩,看似在享受這片刻的愜意,實則腦海中正全神貫注地反複查看藥塔剛剛傳給他的隱秘信息。
這一看,著實讓他大為震驚。原來,在草原之外那片常年霧氣彌漫的荒原,以及環繞著整個荒原的北海,竟隱藏著如此之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荒原之中,霧氣氤氳,終年不散,恰似一道天然的屏障,將其與外界隔絕開來,數百年來,從未有人能活著從那裡走出。
回溯到大晉朝廷剛剛建立之時!
那個年月,有不少商人被利益蒙蔽了雙眼,懷著僥幸心理,鋌而走險,為了探尋霧氣之中可能存在的珍貴資源,毅然決然地踏入那片未知之地。
數年之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深入荒原的商人,竟然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然而,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回來的並非隻有一個商人,而是整整數千個一模一樣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