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凶猛!
天空陰雲忽然褪去,放出光明。
守在度水城中的三名修士看到這一幕,都不約而同地愣了愣。
怎麼回事?
雨停了,那河妖自己退了?
為首的度水城主麵露喜色。
度水河中有大妖,千百年來一直與度水城相安無事,然而今日卻忽然發瘋,大有吞吃整個度水城凡人的架勢。
他趙家世世代代都在度水城繁衍生息,親族都在城中,當然不可能拋下城池獨自脫逃。
他修為低微,本打算等到大妖來攻,再借助城中陣法殊死一搏,沒想到還沒開打,一切就結束了。
快!快去碼頭。
魚妖發瘋,絕不會退,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
暴雨初歇,主街道兩旁的店鋪一家接著一家打開大門,路上行人也多了起來,安靜的度水城漸漸恢複熱鬨。
今日的風雨可真大!
以為要下一天呢,沒想到這麼快就停了。
愣著作甚?虧了半天生意,趕緊開門!
都讓讓,撈屍隊來了!
聽說碼頭那邊淹死不少人,晦氣……
板車軲轆轉得飛快,嘎吱一聲壓過路邊水窪,飛濺的雨水潑來,向苼從容右退一步,恰巧讓開所有汙水,繼續向前。
片刻之後,向苼踏進一家酒樓。
酒樓雨後方才開張,客人少得可憐,向苼獨自上了最的樓層,依窗落座。
這個視角,剛好能夠看到城外碼頭的景象。
客官,您要的酒菜齊了!
小二滿臉熱情地端來招牌菜與酒水,正要端起酒壺斟酒,見向苼抬手拒絕,立馬自覺退下。
樓頂重新恢複安靜,向苼並指一勾,澄澈的酒水便自行從酒壺飛出,落入酒杯中。
杯中蕩漾著,酒麵漸漸映出一張臉,卻不是向苼,而是停留在記憶中的一名少年。
向苼怔怔看了許久,緊抿的唇鬆開,端起酒杯澆在桌前,輕聲道。
小弟,一百多年未去看你,是姐姐的不是。這是你我初見之地,我就在此地住下,先陪一陪初見時的你,如何?
隱居的地方定下,向苼放下一件心事,伸了幾筷子,意外發現酒樓的口味不錯,多吃了幾口。
在她吃喝的同時,撈屍隊也已去到碼頭。
趙城住靈識一閃,立刻找到半邊身子埋在遠處汙泥裡的陳鐵匠,弄醒他後,終於得知魚妖作亂的過程。
隻是向苼到來之前,陳鐵匠就暈死過去,趙城主最後隻能猜測,是一名實力強橫的修士路過,順手料理那大妖,救下了陳鐵匠。
用完膳後,向苼不作停留,離了酒樓,徑直往城東行去。
城東街頭雖比不過主乾道熱鬨,行人卻也不少。
向苼沿著街道沒走多遠,便一眼看到街尾一家老舊的鐵匠鋪,鋪外隨風飄揚的旗幟上,繡著一個大大的陳字。
度水城東,陳記鐵匠鋪……
向苼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出一段悠遠的記憶。
姑娘若是覺得心裡虧欠,日後不妨去度水城東陳記鐵匠鋪看看,世道艱難,姑娘若能照拂一二,自是更好……
那是在還未覆滅的熾焰宗,她為求脫離向鴻羽掌控,決意練劍。
那本無名劍訣,便是偶然得自山下一名鐵匠之手。贈冊之後,鐵匠留下此言,便徑直離宗了。
以向苼如今的境界,記憶力極好,自然不會忘記這個約定,隻是諸事纏身,無暇顧及。如今來到度水城,立刻便想起了這件事。
與之一同想起的,還有琴機和十三。
自打她從向家礦上地底出來,就與他們失去了聯係,如今距離那時,已經過去太久了。
他們……還在嗎?
向苼很想展開神識搜尋,隻要這兩人還活著,以她如今的能力,輕而易舉就能找到。
可念及此處,她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絲怯意。她在……害怕什麼?
向苼甚至不願去想,直接展開神識掃過陳記鐵匠鋪。
這一掃,卻見鋪子內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
她微微蹙眉,神識順著鋪子後麵的小道延伸至後院,終於見到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童,正站在灶台前一塊板凳上,熟練地盛湯。
女童的動作很麻利,盛完滿滿一碗湯,便掐著碗邊舉起來放在地上的食盒裡,隨後蓋上木蓋,吃力地提起來,往隔壁院子走去。
鐵匠鋪沒關門,這小丫頭的父輩應該身體健全,她這是在給誰送飯?
帶著一絲疑惑,向苼目光落入隔壁院中,神識又是一掃。
這一掃之下,卻令她心神一震,呼吸瞬間凝滯。
十三爺爺,鳳鳳來啦!
清脆悅耳地童聲傳入耳中,臥床在側、形容枯槁的十三緩緩睜開眼,看到小丫頭吃力地提著食盒過來,眼裡浮現出一絲慈愛。
怎麼又來了?你爹沒攔著你?
十三太老了,早已沒了少年時的活潑生氣,枯瘦的臉上溝壑縱橫,如同樹皮,嗓音亦是嘶啞難聽,令人聽之生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