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凶猛!
傾天帶來的種種謎團,一直都在向苼心間盤桓。
然而猜測終究是猜測,且無從印證,多思也無益。
向苼很快斂去思緒,揮袖重新布下禁製,掩去血胎存在。
巫道手段孕育的肉身,靈根不會太弱,最低也在中品,她以自身九顆心臟孕育,地心清氣澆灌,除了加快孕育速度,也存有儘可能提升新肉身體質的心思。
如今既然能淬煉出完美肉身,她自然求之不得,不介意再多等一些時日。
向苼的生活,再次平靜下來。
每日辰時,她打開字坊門,隨後便在桌前提筆作畫,偶爾有客上門,做些閒散生意。晌午後養神片刻後,接著作畫,直至夜幕降臨,熄燈而眠。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是她在一年間摸索出的法門,越是貼合凡人的心境,歲月感悟便越是清晰。
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向苼的心,越發平和,幾乎和多年前在修真界闖蕩時的狠辣模樣,判若兩人。
歲月,落在她的肩頭,縈繞不散,越來越濃。
在如此特彆的關照下,向苼不需要再刻意更改,麵容也在隨著時間衰老,甚至比尋常人都要老得快一些。
王寡婦瞧著不對勁,拉著向苼去過好幾次醫館。
林大夫自是診不出什麼,隻能給向苼多開些藥,補補身子。
“大娘彆擔心,我身子無礙。”向苼笑著安慰王寡婦。
王寡婦卻是放不下心,此後經常帶著陳鐵匠打來的一些山中野味送過來。
一段時間後,見向苼真的無礙,這才略微放下心。
向苼感悟歲月的第三年,羅海留下的酒,喝光了。
王拓又跑了一趟翠微居,喝下一口從前覺得不錯的精釀,卻感覺索然無味。
苼妹整個人沉浸在感悟之中,一個月都不見得會與他說上一兩句話。繼續待在外麵,似乎沒有必要了……
王拓回到貓窩,爪子扒拉出秘境珠,正要進去,忽地動作停在半空。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跑了出去,找到鳳鳳,陪她玩了一整天。
第二天,他回到妖王穀祭壇,掀開一具石棺,與他數百位同族躺在一起。
“這一覺睡醒,我的修為應該能超過苼妹吧……”
嘀咕了一聲,王拓緩緩閉上雙眼。
老妖王渡給他的妖力,吸收起來極為緩慢。沉睡,能夠加快吸收速度。
他卻遲遲沒有選擇沉睡,而是浪裡浪蕩地陪在向苼身邊,整整十四年。
到底是怕向苼孤身一人太寂寞,還是害怕沉睡,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
鳳鳳直到第三天,才發現向苼身邊沒了王拓的蹤影。
“苼姨,王叔怎麼不見了?”
向苼停下筆,抬眸溫和地看著鳳鳳,說道“他睡著了。”
“睡著?”
鳳鳳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貓窩,“苼姨,你是不是說錯了,王叔沒在窩裡啊。”
向苼搖搖頭,不再多言。
鳳鳳立刻聯想到什麼,眼裡蒙上一層水霧,哽咽著問道“王叔……埋在什麼地方?”
向苼輕歎,“你問清後,也隻是徒增傷感,何必呢?”
王拓這一沉睡,不知需要多久,對鳳鳳而言,與死了也沒兩樣。
“不,我要問!”
鳳鳳咬緊下唇,強忍著不掉眼淚,“苼姨,你把地方告訴我好不好,我想去……送送它。”
向苼沉默片刻,起身領著鳳鳳來到後院一個小小的土丘前。
這是王拓沉睡之前,給自己立的墓。
鳳鳳看到墓碑,心中的悲意再也繃不住,大哭著跑了出去。
這是鳳鳳經曆的第一場生死離彆,她回到家後,哭了整整三天,直到第四天才腫著一雙眼,繼續練刀。
所有的情緒,通過練刀發泄而出,似也令她刀術發生了一絲變化。
隻是這點微末變化,誰也沒有發覺。
光陰荏苒,時光飛逝。
一晃眼,又是六年。
這六年裡,向苼的麵容衰老得更快,她雙目變得渾濁,身形佝僂,發絲花白,臉上皺紋甚至比王寡婦還要多些。
歲月的滄桑之感,自她周身逸散而出。鳳鳳雖然目睹了整個衰老過程,可每次看到,還是不願相信當年貌美如花的苼姨,會在短短十九年裡,變成這般模樣。
林大夫曾診斷說,苼姨是早衰,會死得比爹爹還早。
每每念及此處,鳳鳳都忍不住心生悲意。
十九年的朝夕相處,她早就將苼姨當作親人,如何舍得。
……
這一日,恰好是向苼淬煉分身第九年整。
度水城又下起了大雪,一如多年前初至時的冬日。
向苼拄著拐杖來到內室,看著懸浮在半空的血胎,一股渾然天成之感,自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