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誕的場景是怎麼發生的?
由拉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就在坐在王位上時,他的腦袋都是暈暈乎乎的,周圍響起歡呼他名字的震耳聲音,使他聽不到其他的雜音。
無數雙手高舉著,遮擋住了由拉的視線,他的目光所及都是笑臉。
有那麼一刻,由拉心裡覺得非常不妙:這些人是怎麼來到自己身邊,甚至裹挾自己坐上了以前自己非常不屑的王位的。
那些生死與共、知根知底的夥伴都哪裡去了?
但是那樣不和諧的聲音,很快就被山呼海嘯一樣的歡騰淹沒了!
我多麼英明偉大!
由拉都開始相信自己能夠使這麼多人頂禮膜拜,必然具有其他人所不具備的神力!
拯救阿土阿巴!
拯救全人類!
由拉萬歲!
由拉聽到他的嘴裡發出讓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變調聲音。
雅琪一次次想擠進來,都被狂熱的人流推擠出去。
大衛拉住她,朝她靜默地搖著頭。
他為什麼去人類基地?
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難道他都忘記了嗎?
雅琪被大衛帶離人群時,一步三回頭地望著那個坐在王座上笑成一朵菊花的由拉。
到了安靜處,雅琪甩開大衛的手,說:“他現在頭腦發熱,我們就這樣丟下他?他可是在我們遇到危險時都不曾拋棄過的好朋友啊。”
大衛說:“現在這個時候怎麼勸啊?”
“把他帶離那些狂熱份子。他會醒悟過來的。”
“他沒有迷失,你放心。你是他最親近的人,也最了解他,難道你不相信由拉的意誌力嗎?”
“我聽說過比他意誌力更強的人都會迷失在狂熱的崇拜裡。”
雅琪說:“這是一種精神麻醉,時間越長,對他的傷害就會越明顯。”
“我們根本近不了他的周圍。我看著他挺享受的。”
“能不能讓百合子飛過去把他帶過來?”雅琪眼裡的憂慮更加深重了。
大衛說:“還是等一等,看吧。我覺得你不如來幫我,海洋生物受害太重,我一個人救不過來。”
“我能做什麼?”
大衛隻是想讓雅琪轉移下注意力,其實海洋生物已經無力可救了。
一些奇怪的藻類和蠕蟲大量繁殖,而珊瑚、銀魚、鰈魚和大型哺乳海洋生物數量急劇減少。
銀海豚不斷發來求救信號,開始大衛還通過腦波定位網絡係統進行施救,但是溫度每升高一度,海洋裡就到處是瀕死的生物。
大衛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也許趁著由拉和人類玩權力遊戲時,正是他帶著雅琪去實地勘察的好機會。
大衛享受在海洋裡的遊弋,雅琪駕駛潛水器緊跟其後。
大海的淺藍裡還是五彩斑斕的熱鬨,熱帶小魚兒驚慌地穿梭,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隻是海草更加茂密綿延,海藻像一堵堵難以穿越的牆,厚重得透不進來光。
越往下越糟糕,海床和白色珊瑚上魚蝦殘體像一團團海綿漂浮,海水變得渾濁看不清。
長相古怪的魚類在屍體間穿梭,分不清哪些是活的,哪些是死的。
雅琪的心情亂糟糟的,看到海洋裡的淒慘景象,不知觸動了哪根敏感的神經,突然坐在潛水器裡痛哭失聲。
大衛一進入海洋就忙著救這個救那個,沒有注意到雅琪的心情,隻是時不時看看潛水器還在不在?
潛到哪裡去了?
至於潛水器久久停在一個地方,大衛也認為是雅琪發現了什麼吸引她的風景,沒想到她坐在裡麵哭泣。
雅琪說不清什麼感覺,她討厭坐在王座上的由拉,但是他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對不起她。
她的感覺就是非常不好,看到由拉得意洋洋的笑臉和高揚的手臂,總是覺得很厭惡,那是誰?
多麼陌生的感覺。
自救小隊裡技能突出、最強大的以西被綁縛在火堆之上,等著由拉和那幫狂熱份子裁決的時候,雅琪感覺到祖輩口中的讓人驚悚恐怖的時代複活過來了。
也許以西不會有事,但雅琪就是想不通自己心愛的人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這一切一點征兆都沒有。
變化太突兀,讓她對自己的眼光都產生了懷疑。
大衛真是很體恤她,這個時候遠離人群,才讓她的悲傷有個發泄口。
失望在相愛的兩個人間就像一杯毒酒,也許此刻並不會毒發身亡,但總有一天,毒性難以控製,隻能望著彼此背影傷神。
就像第一次品嘗失戀的苦酒,不論男女,都是一個心靈痛苦成長的過程。
沒人能幫得了,雅琪需要自己一點點捋清混亂的思緒。
每個女人都會對愛情心懷僥幸,認為自己是特彆唯一的那一個,可以避開欺騙、虛假、粗暴,甚至背叛,永遠被寵愛和關照得很好,就此沉溺一個忠誠相愛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