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淩!
盧政心中納悶,順手扯下了那塊兒蒙眼的黑布。此時小翠突然就生氣了,一甩盧政的胳膊,頭也不回的走開了。她走到家門口,猛地往地上一坐,就那麼看著盧政,監視一般,一言不發。
盧政回頭去看,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這女子,確實見過一麵,在金陵南風樓。
他就是南風樓的頭牌藝妓——卓秀如。就是那個被盧政在情急之下一把丟到樓下的卓秀如。不過她,怎麼會來到廣東呢?又是怎麼找到盧政的?又是怎麼知道盧政的名字呢?如今找到這裡來,所為何事呢?
盧政壓下心中的疑惑,回頭衝著小翠尷尬的笑了笑,走到了卓秀如身前。
“法明”卓秀如又喊了一聲。她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盧政追問了幾句,她也解釋不太清楚。盧政覺得她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碰巧最近盧政也挺閒的,不妨先當故事來聽一聽。
想著,盧政就把卓秀如請進了家中。
小翠跟在盧政身後,待到盧政和卓秀如進家門,她便頭也不回的朝後院兒走去。
張順平不知從何處鑽出來,小聲對盧政說道“少爺今早上,丫鬟們把過年的新衣服趕出來了。小姐穿上新衣服,準備讓小翠帶你去看看不料少爺卻領來這麼個東西”說話間,張順平上下打量著卓秀如,眼中輕蔑儘顯。
張順平這話說得已經很難聽了。再怎麼說他也是個下人,怎麼能對著主人的客人如此說話呢?不過張順平也知道盧政不會計較,所以才會出此“狂言”,盧政微微鬱悶,就是平日裡把這些丫鬟下人慣壞了
卓秀如看上去有些尷尬,不知所措的笑了笑。
盧政轉頭罵了張順平幾句。正在罵著,小翠就帶著遲雙雅“興師問罪”來了,氣勢洶洶的。
看著小翠憋紅的小臉兒,盧政莫名的想笑,而且還笑出來了。如此幾聲乾笑,小翠更加生氣了。她拳頭緊握,抓著遲雙雅的衣角,不知在說些什麼。
遲雙雅來到身前。
盧政笑笑,咂舌道“新衣服不錯,很不錯”說罷,盧政不經意的指了指卓秀如,“金陵認識的一位老朋友,想來是遇到了些麻煩。娘子來都來了,不妨坐下來聽一聽,說不定還會想出些法子幫幫她。”
盧政還怕小翠到遲雙雅麵前學嘴去,那樣的話事情反倒是不好解釋。但如今遲雙雅來了,盧政順道兒就把卓秀如給介紹了,還把卓秀如和自己的關係撇得乾淨。倒也是事實,因為兩人本來就沒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遲雙雅聽言,衝著卓秀如微微欠身笑了笑。後者同樣的動作回禮。
張順平帶著小翠離開了,盧政便讓卓秀如說起她的事情。
卓秀如老家本就是廣東的。
她到金陵去,是跟著她丈夫過去了。
卓秀如也算是才女,不過家道中落,於是被人買去,嫁給了一個姓周的商戶。
商戶一直都在做生意,卓秀如也就跟著他東奔西走。後來那個姓周的做生意做到了金陵去,於是卓秀如就跟著他一道去了金陵。
不巧的是,姓周的死在了金陵。
根據卓秀如的說法,她丈夫的死挺蹊蹺的,好像和他所做的生意有關。
周商戶死後,卓秀如便自己一個人留在了金陵。後來沒過幾天,有兩個人找上門來了。
卓秀如說那兩個人長相奇特,長鼻子大眼睛的,不像是街上的尋常人。這麵部特征一說出口,盧政便猜到那兩個人有可能是老外了。
若上門的確實是老外,那這個周姓商戶所做的生意,八成就是鴉片煙了。或許是觸及到了英國人的利益,所以被弄死了。
老外上門之後,就把卓秀如賣到了南風樓,說是要拿賣卓秀如的銀子來抵債。或許是周姓商戶欠了老外的銀子還不上了吧。
待在南風樓裡,一待便是整整三年。期間一分錢也沒賺到。卓秀如說,老鴇告訴她,原本屬於他的銀錢都被兩個男人拿走了。
三年之期一過,卓秀如算是還完了丈夫欠下的債。這之後,她再也沒有接待過客人。老鴇覺得留下她也是浪費糧食,於是就給了她點兒銀子把她打發走了。無處可去的卓秀如想起了廣東老家,於是她就一個人回來了。
老鴇也算是個好人,沒為難卓秀如,也沒少給她路上的盤纏。臨行前老鴇還交代她一個婦人,路上千萬萬千要小心,世道正亂,難免有窩囊的男人趁機占便宜。
卓秀如還算幸運,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壞人。相反,有個與她同行的男人還一路保護她到了廣東。
按照卓秀如的說法,那男人年紀並不大,估計比著卓秀如還小不少。他此次前來廣東,是要找幼年時侯的一個朋友。他的朋友三次前來廣東科考,終究沒能中舉,到如今,還是個小小秀才。
臨彆時侯卓秀如問了一句,那男人名叫石達開。卓秀如想邀他到家中做做,被他婉言謝絕了。
卓秀如是一個寡婦,歸根到底也是個女人,有個真心保護她的男人,她難免動情。此舉實在不能稱之為是不忠,畢竟人是情感動物,茫茫人海若是能有個想見的人,體會一次愛與被愛的感覺,確實也是一樁美事。再者周商戶已死多年,男人續弦尚不品頭論足,何苦強迫女人立所謂的貞節牌坊?
石達開的原話是男兒誌當在四方,如今朝局動蕩,餓殍遍野,顧不得兒女情長。待到家國安定,天下大同,有緣自會再見。
石達開一邊說著,一邊就走遠了,夕陽西下天邊紅,投下長長的剪影。古道,西風,瘦馬,一個人,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