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沒了聲音,默默吃飯,直到桌上幾碟小菜徹底見了底,他們才停筷,喚了雙兒撤下去。
飯後顧懷生突然道“有沒有皮外傷藥?”
唐晏寧疑惑,“有,先生受傷了嗎?”
顧懷生沒回她,徑自問到,“在哪兒?”
“在梳妝台的第二個匣子裡。”
顧懷生起身走向了梳妝台,掃了一眼台上的東西,除了一麵八寶菱紋鏡看著尚可,其餘的首飾簪花品相都一般,竟還比不上一個鏡子值錢。
明明能直接存一萬兩,怎的也不知給自己置辦幾件好些的首飾?
打開了第二個匣子,裡麵放了一些普通的金瘡藥,燙傷膏,還有一瓶玉顏膏。
顧懷生果斷的選擇了那瓶玉顏膏,轉身回去開始幫她上藥。
唐晏寧一怔,反應過來的時候,素手已經被先生牢牢的握住,看似無比專注的在上藥。
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又蔓延了出來。
原來先生是要給自己上藥嗎?
之前為了保持清醒,她不得不用指甲狠狠掐著自己的掌心,讓疼痛拉回意識。
手心裡的血跡在沐浴的時候她已經細細清洗過了,不過是幾個小傷口,她自己都未在意,先生卻注意到了。
眼前的人帶著麵具,看不清表情,隻能看到那緊抿的薄唇,似乎帶著不滿。
沐浴過後的身上散發出和她一樣的清香,時不時交纏在一起,鑽進鼻腔,讓她覺得呼吸都有點熱。
終於上完了藥,唐晏寧有些迫不及待的抽回了手,微微側了身,“多謝先生。”
顧懷生合上了藥膏的蓋子,叮囑道“這三天儘量少碰水。”
“好”
“不早了,歇吧。”
“哦,好”
她木木的回著,走過去吹滅了燭火,往暖榻走去。
隻是剛走兩步,卻發現榻上已經坐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勸道“先生剛剛恢複體力,身體還很虛弱,還是睡在床上吧。”
顧懷生已經脫掉了鞋子,雙腿翹在暖榻外頭,一副閒適的模樣,“無礙,你回床上去睡吧。”
那暖榻自己睡上剛好,但是先生睡著就需得蜷縮一下,畢竟身高不同。
唐晏寧本想在勸兩句,就看到先生轉過了身去,一副入睡的樣子,遂就止言,轉身回到自己的床上,閉上床幔。
她本以為自己應該會睡不著的,誰知不到片刻,就感覺眼皮越來越重,突然想起有件事兒還沒同先生說,可是這時困意湧來,她抗爭不過,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
天氣晴朗,萬裡無雲,房間裡的人兒還在酣睡。
“小姐,小姐,快醒醒,不好了,大表公子死了,相爺傳召全府人去前廳問話呢!”
唐晏寧昨日睡得本就晚,現在還是困意洶湧,可是當聽雙兒說溫子謙死了,她猛地一下坐直了身體,“你說什麼?大表哥死了?”
雙兒也是一臉著急,“是的,小姐,今日灑掃花園的陳伯在假山後麵發現的,大表公子身子已經僵硬,後腦勺有個傷口,像是失足從假山上摔下來,摔到了頭流血過多才導致死亡的。”
唐晏寧回想起了昨日,先生按著溫子謙的頭猛地往石頭上撞的時候,她還以為溫子謙隻是暈了過去,沒想到,竟然死了!
先生下手可真夠果斷的。
溫子謙性子陰沉,為人陰險,前世不知道謔謔多少清白的女子,死了也好,既為民除害,又讓自己少了一個隱患。
“快,幫我梳洗。”
唐晏寧匆匆打扮了一番,在打扮的過程中,又把昨日發生的事兒告訴了雙兒,雙兒本來急迫的小臉在聽到表公子竟然意欲對小姐不軌時,變得憤恨,啐了一句,“死了活該。”
一番打扮完畢,正準備出門,唐晏寧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目光轉到那張暖榻上,暖榻上鋪的一片齊整,毫無痕跡,似乎從來沒有人睡過,一如過往。
昨夜的人早就不知何時離去,隻留下一封信用玉佩壓住,信上言,若有事,可去清越茶樓尋,隻需拿著玉佩即可。
唐晏寧手裡握著那溫潤的玉佩,有點出神。
看先生之前的表情,這應該是一枚很重要的玉佩,何故就這般放在自己這兒?
她搖了搖頭,匆匆把玉佩放在懷裡早餐都沒顧得上吃去了前廳。
前廳大院裡丫鬟家丁仆婦全部到齊,跪成了十幾排,一個個在唐雲的怒吼聲中瑟瑟發抖。
唐雲喪失愛子,心中又悲又憤,手裡拿了一根訓誡下人的藤鞭不停的揮舞,藤鞭在空中甩得裂裂作響。
她淚流滿麵,卻又雙目緊瞪,狀極可怖,“說,是哪個賤婢害的我兒,是哪個?”
聲音淒厲,嚇得底下的仆人一個個麵無血色,噤若寒蟬。
唐晏寧走過去緩緩行了一個禮,語氣悲傷道“姑姑,節哀。”
唐雲猛地轉過頭,雙眼緊緊瞪著她,眼中的紅血絲分外瘮人,“是不是你,說,是不是你?你自認為自己長得漂亮,所以就勾的我兒去假山跟你幽會,然後又借故推他下來是不是,是不是?”
她邊說邊抓著唐晏寧的雙肩開始搖晃,狀態如瘋如癲,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