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聽聞這客官要送自己回去,一副受驚的樣子,忙說自己可以回去,不敢跟客官同坐,臟了您的車子。
唐晏寧態度很好,語氣隨和的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兒,笑著說無妨無妨,說什麼臟不臟的,再說,她的馬車也不名貴,就是普通的馬車而已。
她說的語氣很親昵,動作不見多少架子,老婆婆還是妥協了,主要是因為小孫子犯困了,不願意走,她要是背回去,怕是回家累得就不能給孫子做飯了,畢竟年紀大了。
唐晏寧也正是看到了那小孩子犯困,賴著不願走,才提出送她回去。
顧懷生挑眉,品評了一句,品性似乎還可以,然後就轉身走了。
那老婆婆他認識,是王嫗,顧家村的,兒子斷了手,做不了事,媳婦又跑了,王嫗一人拉扯著孫子,還得顧著兒子著實不易。
大嫂之前也接濟過的。
他回去過後,莫名也派其峰去接濟了下,送了些銀兩過去。
這一茬揭過,顧懷生很快又淡忘了,淡忘的差不多時,沒想到第三次又遇到了她……
在山腳下,安靜的馬車旁,她沒坐在馬車裡,而是和自己的丫鬟在打鬨,不知那丫鬟說了什麼,惹得她開懷大笑,笑的特彆清脆,清脆的像是珠子落在玉盤裡的聲音。
這女子第一次給他的印象是驚豔,第二次給他的印象是溫柔,第三次,是活潑。
夕陽透過樹葉的縫隙,落了一地斑駁,也落了那女子一身,她背對霞光站著,像是披了一層霞衣,愈發顯得她的笑容耀眼而璀璨。
她就在道路的拐角處,顧懷生在另一邊,他收回了視線,背對著山,並沒走,而是望著錦帶般鋪滿清泉寺的霞光,眯了眯眼。
鬨了一會兒,主仆兩人就走了,顧懷生才出來,運起輕功往家裡的方向飛。
這次過後,他逐漸又淡忘了,他也有很多事兒要忙。
於他,這種遇見不過是一個非常小的偶然的插曲而已。
時間一如既往,又到了殿下約定的時間,沒想到,他又碰到了她,第四次,然後是第五次……
一年五次的幾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顧懷生挑了挑眉,覺得巧合太多可能就是人為,他很謹慎,便跟蹤了女子一次,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這女子不像是多麼富裕的人家,每次出門帶著的隻有一個車夫,兩個丫鬟,馬車品相一般,出行簡單的不行。
但是觀那女子舉止有儀和周身寧靜的態度,又不像是小戶人家出身的女子,顧懷生疑惑了一瞬,若出身大戶,何必為妾?
馬車行駛的速度不算快,甚至趕不上他輕功的速度,顧懷生慢悠悠的跟著。
那個看著跟她關係不錯的丫鬟在馬車內陪她坐著,還有一個丫鬟坐在馬車的前端,並沒坐在馬車內。
馬車內隱隱傳出那丫鬟的聲音,那丫鬟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一絲委屈和埋怨,“小姐,您這兒才進門多久,姑爺這麼快就納了兩房妾了,這真的是欺人太甚。”
“之前明明給您保證過,為了您此後不再納妾的,隻守著您一人的,這轉眼間就忘得一乾二淨,日日留宿在彆姨娘苑外,不見人影,前幾日你受了風寒,幾日都沒下床,姑爺也沒露麵,甚至沒派人過來問候一聲,或者讓人去給您請個大夫,真的是越來越不將您放在心上了,小姐。”
小丫鬟說著說著,估計是哭了,聲音還有一絲哽咽。
顧懷生聽到微不可查的嗤了一聲,天真,自古男子在這方麵的保證有幾句是可信的?
那小丫鬟可真是天真。
就在這時,那裡麵的一直沒出聲的女子終於出聲了,“好了,雙兒,彆哭了,自古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姑爺又怎會例外,一時哄人的話,你怎的還當真了,莫要哭了,聽話。”
她在哄那個丫鬟,聲音很輕柔,但也很無奈,細聽,帶著不易察覺的失望。
顧懷生無語,覺得兩個人不愧是主仆,竟然都如此單純,相信男人的這種話。
他隱隱覺得,或許,他無意間碰到這女子的次數,真的是巧合。
後麵,是那叫雙兒的小丫鬟止住了淚,反過來安慰小姐。
那女子態度挺閒淡的,一直說沒事,她懂,早就懂的,早就明白,還反過來安慰那個丫鬟。
小丫鬟終於破涕為笑了。
早在她嫁過來不過三個月,她就隱隱看透了的,隻是不想承認,自己看錯了人,不願承認,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剛剛進門不到三月,陸錦華便留宿了凝香閣,回來時滿身的脂粉味,讓她作嘔,卻也讓她知道,她終究是選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她再沒後悔藥可吃,隻得這麼熬著,想熬的好一點,至少日後可以給雙兒許配一戶好人家。
顧懷生聽到那女子歎息的一句,“沒事,我早就懂得”不覺蹙了蹙眉。
那語氣,說不上來的輕淡,卻也滿含絕望。
他沒成家,也沒妾,但是也聽酒樓茶肆提到妾時,都是那種玩物的語氣。
由此可見,妾多麼卑微。
他有一瞬間的惋惜,這麼一個婉婉有儀的女子,竟然甘願為了妾。
確定這女子不過是普通的一個妾,之前所遇,可能真的巧合,他就停下了腳步,轉身回去了。
不過還是改了和殿下相約的時間,改為有事再聚,之前定的日子,以防萬一,還是作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