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仚!
清晨,日光灑落庭院,驅散滿地露珠。樹蔭下,九爺半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不知是睡是醒。
不多時,葉淩自房中走出來,伸了個懶腰。曾幾何時,他便不再有過睡眠,每夜不是奔波,便要修煉。如昨夜的一晚清夢,已是許久不曾了。
他剛走到樹下,九爺便閉著眼開口道“小葉子,睡的好?”
“糊裡糊塗,不知好壞。”
九爺聞言一笑,伸手指了指煙袋。葉淩心領神會,給他裝了煙,點著火兒。
煙氣吞吐,九爺道“資產千萬,需留勤勉之輩;貧家度日,難養無用之人。你如今如此閒散,荒廢時光,可不是長久之計啊!”
葉淩點點頭,道“您老不說,我也明白。”
九爺抽了口煙,起身道“老頭子不是要下逐客令,我看你身手不錯,是祖師爺賞飯。打算進城跟鏢頭提一嘴,讓你也跟著買賣吃一片,大富大貴不得,好歹是個正經營生,你看如何?”
九爺把話說了,葉淩自是不好推辭,便點頭應下“全憑您老作主。”
“齊活兒!”
九爺舉著煙袋便往外走,邊走邊道“我這就進城去,明兒個再帶你過去照個麵兒,立個號。”
九爺剛走不多時,許國便尋來了。
“葉兄弟,”許國笑道“磚瓦工的活兒,可會乾?”
葉淩聞言一笑“看過,沒乾過。”
“看過就行,”許國道“跟大哥去幫個忙,我家那口子,她妹子家房漏了,央求我去給修補修補,你來給我打個下手。”
葉淩點點頭,便隨他去了。
二人行過兩條街,到了一家破舊的草房門口,但隻見這房子“陳年茅草鋪頂,失修的土牆四圍。小院不大栽青菜,井台上頭不見灰。大門是朽板做,窗戶是油紙黑。雖是小鎮平常處,落魄到此當是誰。”
推門進去,許國便笑道“妹子,我帶人給你修房子來了!”
“姨父來了,娘,姨父來了!”
一個穿著補丁衣服的小姑娘急忙跑出來,滿臉笑意“姨父!”
“哎~小寶乖~”
許國順手將小姑娘抱起,用下巴上的胡茬蹭了蹭她的臉頰,十分有愛。
葉淩定睛一看,這小姑娘正是昨天傍晚,挎著籃子賣花的人。
小姑娘也認出葉淩,指著道“是大哥哥!”
許國不由得詫異“你們認識?”
葉淩點頭道“昨晚我買了她一朵花。”
許國聞言,皺了皺眉頭,有些責怪小姑娘道“姨父不是說了,不要去賣花的嗎,若是缺錢,去找姨父要就是了。”
小姑娘撅著嘴,一臉憂色“可是……可是娘的病……”
“咳咳咳――”
屋裡扶著牆,走出來一個年歲不大的婦人。葉淩舉目看去,就見這婦人“
一身病屙陳久,當是弱不禁風。臉色蒼白久無紅,原是沒錢治病。
生就寡居之命,天憐留下女童。可惜母女兩相逢,俱是陽壽將終。”
許國趕緊將小姑娘放下去扶她娘。
這病婦人慢慢走上前,語氣虛弱,道“姐夫……又要麻煩你了……”
許國一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趁著天早,我這就幫你把屋頂修好。今晚上,來我家吃飯,明天讓你姐帶你去看病抓藥,可不能再拖著了!”
病婦人搖搖頭,道“我是薄命人,醫不好的,不能再給姐姐,姐夫添麻煩了。”
“你……唉,”許國萬分無奈“我知道勸你也沒用,還是做些實際的吧。”
說著,許國便將帶來的梯子架在屋子邊上,爬上去查看。
病婦人看著葉淩,出言道“多謝小兄弟了。”
小姑娘趕緊插話道“娘,大哥哥是好人,昨天的錢,就是他給我的!”
病婦人一聽,趕緊麵露感激羞愧之色,道“小兄弟給的錢太多,我們怎麼能受,趕緊拿回去些!”
葉淩搖搖頭,道“我說了,她的花比那些錢要珍貴的多。大姐,你就不要再推辭了。不然今天這屋頂,誰來幫著修啊?”
病婦人一聽,便不再多言,輕輕歎息一聲,就回屋去了。
葉淩順著窗戶上的破洞看進去,隻見屋子裡堆滿了布和針線,病婦人坐在裡頭裁做衣服,不住的咳嗽。
看的出,婦人病體沉重,可還要這樣辛勞做工,怎麼能熬的住。
“葉兄弟,咱們開工吧!”
許國從房上下來,到井邊打水和泥,葉淩給他打下手。
兩人一邊忙活一邊閒聊著,許國便緩緩說著這家的事
“我家這妹子叫雲娘,十六歲那年,嫁給他男人,生下小寶。本來也是家裡和和美美的。隻可惜老天爺不開眼,讓他男人生了場大病,死了。從此就是他們娘倆兒相依為命。”
“要說這也沒什麼,她歲數還小,實在不行再走走道兒,尋個好人改嫁就是。可總有那愛嚼舌根的混蛋,說我家這妹子是克夫的命,她男人就是被她給克死的,誰娶她準沒好兒。”
“偏偏我家妹子就信了這些鬼話,總是自己是什麼薄命人,不詳之人。就領著小寶過日子,靠給人家做衣服為生。”
“她身體也不好,有病沒錢醫,小病拖成了大病,直到現在這副樣子。我和你嫂子說把她接過來,她偏不,說她要強也好,說她自卑也罷,總之誰勸也不聽。”
說到此,許國歎息一聲,看著窗戶道“就是個可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