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廣和陳懋是坐在椅子上的。
“不曾想,這神武衛還如此多才多藝。”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陳懋不免有些多愁善感了起來,道“若是有鳳陽花鼓就好了,某許久未聽了。”
陳懋是鳳陽府壽州人,其父涇國公陳亨,是死後追封的,燕王朱棣攻克大寧後,陳亨率部歸降。
三十歲那年,陳懋佩征西將軍印鎮守寧夏,隨後五次隨太宗北征,討平高煦之亂,出鎮甘肅,後因被劾冒功致亂而遭奪爵。
平定鄧茂七,是陳懋至正統五年複爵以來的第一戰,也沒想到這一仗,把朱祁鎮給打沒了,各種意義上的沒了。
人一老,就念舊,曆經風霜的陳懋,也想聽聽鄉音。
“誰說沒有的?”
範廣笑著說完,然後看向簡易舞台。
鳳陽男子擅擊鼓,尤其擅長三棒鼓,左手鑼,右手鼓,拿著鑼鼓來唱歌。
看著台上那歡快的動作,耳邊回蕩著熟悉的節奏和鄉音,陳懋手指在桌上跟隨著那有序的節奏敲動著。
燭光搖晃,光影閃爍,一曲終了,陳懋擦了擦眼角,笑道“範都督倒是有心了。”
“無心插柳爾,這大過年的,他們要表演自己拿手的,也剛好有鳳陽的。”
範廣可沒有接下陳懋的話,異地聞鄉音,他鄉遇故知,便是人生一大喜事。
陳懋不管範廣是有心還是無意,拿起大碗,對著範廣說道“今晚若有酒,某定然與爾不醉不歸,既無酒,那便以湯代酒,給某家一個麵子。”
聞言,範廣也拿起碗,輕輕碰了下陳懋的碗邊,道“若是回了京,某定當與老將軍一醉方休。”
“哈哈哈,好,一醉方休!”
陳懋大笑著,隨後猛然灌了一口湯。
那京城入主神器的至尊,有著雄心壯誌,讓範廣這麼一來,也安了自己的心。
抬手擦掉灑落出來的湯汁,陳懋大叫一聲“好!”
與前麵那些坐在地上的士兵喊聲交相呼應,相互融入。
夜空,如同娥眉的殘月高掛,依稀能看到斑點的星光,京營裡散去的熱鬨猶如在耳。
進入夢鄉的士兵們眼角雖然掛著淚花,但是嘴角卻是上揚。
陳懋回到府邸,沒有入睡,而是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拿著酒壺自飲自斟。
寧陽侯,身居高位,他本打算自汙,如今也是多慮,不過自汙還是要的,這是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
但,要怎麼讓聖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呢?
陳懋可不了解如今的聖人,隻是通過神武衛,知曉其冰山一角罷了。
月下自飲,微醺,陳懋才搖搖晃晃回到臥房,在婢女的服侍下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神武衛休假,被允許進入建寧府城。
範廣給他們支付了上個月的俸祿,讓他們可以在城裡消費。
神武衛的軍紀,自然是不用多說。
入了建寧府城,百姓看到當兵的,都瑟瑟發抖,不是很想和當兵的做生意。
可當看到眼前的兵,買東西竟然付錢,那情況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