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目光,興安微微點頭,彼此都是殘缺之人,興安也知道,閹人老邁做不了事後,出宮便是聽天命。
如興安這般捐寺廟香火,無非也就是無根無親之人想要晚年有個安身之地。
養老問題,朝廷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人,所以常常有太監認乾兒子乾女兒,或者是過繼親戚子女給自己養老。
不過,這問題在興安慷慨解囊設立福利院後,就有了一個簡單的方案了。
幫孩子是幫,幫老人也是幫。
並不是每個閹人都能有馬老這般好運。
看到馬老,興安大致也知道了為何當初聖人會建議自己建福利院。
以前的皇帝可看不到這些出宮的閹人,沒有聖眷,是死是活全靠自己。
“奴婢給陛下引路。”
馬老轉身,然後有一小娘扶住他的手臂,那是他收養的孤女。
正是因為馬老這樣,朱祁鈺才能夠共情興安捐香火,但是香火無大用,不如把銀子花在該花的地方。
人非草木,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人情世故,或許正是因為這簡單的養老政策,內廷的那些內官才會很快歸心至尊。
在馬老的帶路下,朱祁鈺看到了一片被翻過曬乾的土地,以前自己就是從親耕開始,教莊戶選種育種。
皇帝親耕,那可是難得一見。
京城旁邊的農戶都跑了過來,想看皇帝到底是不是用金鋤頭耕地。
然後他們就看到,一個頭戴王冠,身穿龍袍的皇帝,一手扶犁把,一手揮長鞭。
百官圍著這田地旁邊,看著挽袖子和褲腿的至尊,十分熟練指揮著老黃牛。
沒有脫掉禮服換上耕服,一身無法估價的禮服沾染了泥土,露出的精壯手臂,無不透露著聖人的身強力壯。
原來,皇帝耕田,也和自己一樣,要推著犁,驅那黃牛,根本沒有什麼金鋤頭。
“周天子親率諸侯大夫,春耕千畝地,莫不是如此場景。”
於謙看著聖人,他本想幫忙,但是聖命難違,百官隻能看著。
朱祁鈺仔細看著翻出的黑土,想必自己不在,這田地也被精心養護過。
華夏種田,麵朝黃土背朝天,赤足感受著翻出的土地陰涼,空氣中帶著土地的腥味,這便是農戶的一生。
三畝地,在老黃牛的長哞聲結束,朱祁鈺高喊著“放閘咯。”
然後就看到老馬走到田坎,拉起小閘門放水。
這片是水稻,朱祁鈺看著引流過來的溪水灌入被翻出來的土地,這些可是經過養護的土地,肥力在溪水的衝刷下,均勻覆蓋了整片田地。
當然,耕田可不是這麼簡單就結束,等水稍微覆蓋了土地,就要平整打漿。
但皇帝隻需要做做樣子就行了,之前推犁耕地到放水,其實整個表演就已經結束了。
朱祁鈺站到了一旁,然後從人群中走出教司坊的伶人,扮演著風、雷、雨、土仙神,開始跳著奇怪的舞蹈,裝扮成農夫農婦模樣的伶人,則在一旁唱著太平歌。
流程上,朱祁鈺稍微改了一下,在伶人跳舞唱歌的時候,他便讓宮人給圍觀的百姓送上兩個饅頭和二斤肉。
“皇後,這便是朕的田,朕的莊子。”
朱祁鈺走到汪招娣身邊,一直待在王府,對孕婦不好,而且春耕,皇後也是要參加的。
“當是良田,良民。”
汪招娣莞爾,這莊子是陛下的根本,其規模已經不是普通的莊子可比,而且這裡的莊戶,光是孩童,大多都讀書識字,還有那些整潔的建築,可見陛下十分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