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瑄看到了在那些土司管製下的寨子裡看不到的景象。
為自己而勞動,為自己而收獲。
一路上,薛瑄邊走邊問,從黃鎬親自下地,問到怎麼和寨民交流。
當知道黃鎬特意去學了苗語後,薛瑄也是大為吃驚。
“怎麼沒看到孩童和老人?”
許久後,幾人來到了黃鎬的住所兼辦公的地方,進去了,薛瑄才問道。
“回巡撫大人,來此寨的,多是戰俘和遺孤,湖廣連連征戰,年幼與年邁的,都很難活下去。”
黃鎬語氣平淡,這種事情,他看的太多了,以至於有些麻木。
像香卡她娘這種,也是因為有其兄長這樣的壯丁,才能有機會活下來,他們是幸運的,但也是少數。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薛瑄不由得念出,不過很快就改了過來,道“聖上免了湖廣的賦稅徭役,往後也不會強製征兵,募兵也會給予優待,想必不會再這麼苦下去了。”
黃鎬對其中詳細並不了解,不過他還是知道現在募兵不像以前那樣抓壯丁了。
“但願如此。”
這麼說著,黃鎬便將薛瑄請上了主位,其實也就是一個蒲團。
座位是圍著火堆擺放的,火堆上由房梁吊著一個鉤子,勾住水壺可以燒水,勾住鐵鍋可以燒飯,很方便。
薛瑄也不嫌棄,這裡的人多是這樣生活,也算是入鄉隨俗了。
“說說吧,為何你要親自下地,為何你會想到自建苗寨?”
剛屈膝坐下,薛瑄便直入主題。
“回巡撫大人,其實,也是經驗之談,在困守平越衛的時候,下官與士民一同掘草根、煮弩鎧以食,正因如此,人無叛心,平越才堅持到了援軍,若當時,下官不入士民之中,與他們一同受苦,想必平越早就破了。”
黃鎬手裡拿著燒火棍,時不時翻動一下炭火,嘴裡繼續道“讀了聖賢書,卻五穀不分,四體不勤,與士民說聖言大道理並沒有用,他們甚至連字都不認識,更何況,很多苗民語言不通……”
火星時不時飄飛,然後撞在水壺底部,再也飛不上去,而底下的熱氣卻一直推著。
薛瑄聽了很久,黃鎬不隻是在平越一帶有感觸,當見到王驥部的時候,那身先士卒的神武衛,讓他印象深刻。
休養的時候,神武衛的做派給了他些許的啟發。
這才讓他知道,讀書明理是一回事,教化百姓是另一回事,自己要走入百姓之中,才能知道百姓需要什麼,隻有這樣,才能真正幫到百姓。
苗民再怎麼反叛,終究是大明的子民,聖人沒有放棄他們,自己又怎敢放棄。
“黃禦史有此體會,當修書上報朝廷推行。”
薛瑄感歎道,隻是黃鎬搖了搖頭,笑著問道“巡撫大人見過神武衛嗎?”
“見過,但沒有接觸過,”
薛瑄直接回答道。
聞言,黃鎬取下水壺,為薛瑄的杯子裡衝入熱水,裡麵的茶葉隨著滾燙的開水開始翻騰。
“下官敢肯定,聖上知道,而且,因此不喜儒生。”
黃鎬十分肯定的說道“流放至此的文人,下官也聽說了,治世方麵或許還比不上神武衛士卒。”
自己是因為神武衛而得到的靈感,那麼聖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在知道流放到湖廣的都是什麼人後,黃鎬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