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總是帶著莫名的審視,雖然聚集在一起,但並非同鄉,某種割裂一直存在於集體之中。
這裡的青壯不像京城裡的人,那般有禮,物質上的匱乏所帶來的壓力,讓人很容易產生狂躁的情緒。
興安和一眾護衛都緊繃著精神,目光死死瞪著那些想要或可能靠近的人。
“大明有很多很多這種地方,或者,這裡可以說才是真正的大明。”
朱祁鈺隨意指了指,繼續道“被朱輔欺負的那個孩子,以前或許就生活在這種地方,而你,濟兒,若不是特意前來,或許一輩子都看不到這裡。”
“但是,這裡離京城僅僅十餘裡路。”
邁開步伐,整個隊伍向前,很快,一個中年人就跑了過來,對著朱祁鈺皺眉問道“某乃此處裡長,敢問諸位是否過來求一住處的?”
語氣帶著些許不善,畢竟,興安那想要吃人的眼光不是假的。
朱見濟瞪著眼睛,感覺對方是不是失了智,敢這麼對自己父親說話。
“我們就看看。”
朱祁鈺並沒有惱怒,隻不過對著裡長拱了拱手說道。
“那還請快快離去,否則,某就報官了。”
中年人暗自鬆了口氣,畢竟突然出現這麼一波人,感覺就很不對勁,雖然京城周圍不會出現什麼馬匪,但是暗地裡,幫派還是有的。
若是眼前之人穿戴錦帽貂裘,裡長倒是不怕,怕就怕在,穿著粗麻布衣,卻帶著一大群人的這種人。
“你看,情況其實沒有那麼差。”
朱祁鈺苦笑道,再怎麼說,這裡依舊存在秩序,但也是朱祁鈺的極限了。
朱見濟有些懵懂,理不清楚其中的關係,隨後就看到自己父親對著興安點了點頭。
等興安靠近裡長之後,噗通一聲,那裡長就跪了下來。
“陛,陛下。”
顫顫巍巍的聲音,裡長跪地,聲音傳出,整個周圍就跟被按下暫停鍵一樣。
“我們,可以帶來秩序。”
朱祁鈺低頭看向朱見濟。
看著裡長突如其來的變化,朱見濟似乎懂了一些。
自己的身份,很高,很強,能在如此的情況下,強行為一處混沌的地方短暫帶來秩序。
換而言之,在學校中,自己縱容朱輔,那便是不自知。
沒等朱見濟反應過來,朱祁鈺已經不看他了,而是看向那個裡長,笑道“起來吧,朕聽聞過此處,想來看看,可是有什麼需要幫助?”
“陛下能為我等容身之所,諸民已是千感萬謝,都足夠了。”
裡長沒有起來,依舊磕頭。
“嗯,千感萬謝就是當街鬥毆,千感萬謝就是隨地扔垃圾,千感萬謝就是拉幫結派?”
朱祁鈺十分平淡,就如同在訴說日常一般。
“朕做得還不夠,若是足夠,就不會有孩童當街哭鬨無人理會,若是足夠,就不會有如此多的閒散之人遊蕩,若是足夠,就不會讓年輕人拉幫結派。”
一字一句,讓裡長都要哭出來了。
朱祁鈺並不是在自責,而是陳述事實,當前朝廷的人力物力,已經接近極限,不可能憑空變出數萬合格的基層人員來維護秩序。
當然,出現在這裡之後,想必很快會有官員來解決,這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