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
“聖上到——!”
鐘禮林大聲宣道,韓東文的身影從殿旁緩緩走出。
百官頓時齊刷刷地後撤半步,掃袖俯身跪下。
不少人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喊了。
不讓喊萬歲,那?
“參見殿下!”
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像是一記棒槌打醒了其餘眾人。
開口的是澹台複。
所有人醒悟了過來,齊聲山呼“參見殿下!”
這陣仗倒是和當時登舟一樣,來幾次都不會厭煩。
韓東文強忍著要上翹的嘴角,板著臉色踱步走到了那張寬大、莊嚴、椅背極高的龍椅前。
一屁股坐下!
想象當中的聖光灑下,龍體升華之景並未發生,韓東文挺直了腰杆,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隻覺得屁股有點硬,方才坐下的姿勢不夠自如,眼下要挪一挪屁股,是不是不夠雅觀?
韓東文還在胡思亂想著,文永行已經繼續開口“有參見啟奏者,依次奏之——!”
場麵略微混亂了片刻,便漸漸地有序起來。
開始有人發言,開始有人上奏,說的倒不是什麼要緊之事——真正要緊的事情,怎麼會留到這裡來呢?
但韓東文聽得也很疲憊,他留神聽著每一個官員的官銜,察覺出來,這廣陽殿中到場的,最次也是部尉副官之職。
三司二十一部,洋洋數十人站在台下,隻怕記都要記上半天。
但韓東文仍舊注意到,有兩個人並不在此處。
國兵司休部部尉,李宰。
以及那本應當和澹台複、江寧蘊站在一起的,國金司的總司。
為什麼?
他一麵思索著,一麵點頭聽著麵前人彙報涼州邊境換防的情況。
“啟稟殿下,涼州邊境官兵換防有序,已依軍例與內陸駐兵輪換……”
“好,知道了。”
“啟稟殿下,雷州耕田久旱無雨,當地司州已請用甘霖鐘……”
“好,知道了。”
“啟稟殿下,海州魚蝦bababa……”
“知道了。”
等幾乎所有人排列組合似的走過了一圈,有用的卻沒幾個,韓東文隻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他抬頭看了看台下一眾人,沒說話的,隻有兩個位高權重的身影。
澹台複,江寧蘊。
“啟稟殿下,國法司承諭所建怡紅樓已竣工十二座,涼州天鷹城之樓因西亞亂黨毀壞,法司護衛不周,難辭其咎,現已快馬加鞭另行加蓋,還請殿下恕罪。”
說話的是江寧蘊,她身上穿的朝服樣式與男子無意,隻是身段紮得更纖細了一些,不施粉黛的臉上仍舊和往常一般透露著一股英氣。
“好,竣工之後,各樓經營預算等事再與太書閣定奪。”
這件事並不算大,但也是今早少有的能讓韓東文正經去聽的事情了。
他把目光轉向了澹台複,那個已近老年卻仍舊站得威嚴的身影,加上國兵司黑底紅邊的朝服,顯得頗有些冷峻。
韓東文咬了咬牙,像是要從身上的龍袍汲取能量抗衡對方的氣場一般輕輕抓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開口道
“國兵總司,你可有事要奏?”
澹台複表情嚴肅地邁步走上前來,雙手一攏,大袖合展
“國兵司休部部尉李宰,屍位素餐,不儘職守,違背軍令未接‘銅雀印’,還請殿下降罪。老臣枉為國兵總司,監管不周,有如此疏漏,同請殿下降罪!”
人群忽然如同潮水一般分開,兩個國兵司衛兵一左一右,拖上來一個被繩子捆住,遍體鱗傷的人扔到了大殿正當中。
正是李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