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罰·落骨生香!
她一路慢悠悠的回蕩到自己的院子,那是一座不起眼甚至是很樸素的院落。
無心殿坐落於冥界的最西邊,這裡很少有人來,她推開門,門吱呀一聲然後搖搖晃晃的轟然倒地,下一刻鋪天蓋地的灰塵吹來,白骨上瞬間蒙了一層灰。
她也不在意,大步跨進去,直接的奔向內殿的大床,冥王還算有點良知,她的床褥都還是嶄新溫暖的,她站在床邊瞅了半晌,接著掀開被子倒下去便睡。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一覺醒來,已是月上柳梢頭,好幾個時辰過去了。
已經一百年沒有這樣好好的睡一覺了,現在總算是恢複了些精神,她坐起身,冷不防瞧見睡前還是乾淨的被褥已經變得黑漆漆的,她腦袋一歪,似乎是有些好笑,但那顆白骨臉上卻是看不出任何情緒。
“醒了?”
這時,旁邊傳出一道清潤的聲音,似春雨之潤,如秋月之靜,端然滌儘心裡汙垢,透著清朗如風的明淨。
白骨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她慢條斯理的從床上爬起來,纖細的骨架一搖一擺的走向梳妝鏡,一屁股坐在菱鏡前,黑窟窿的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旁邊傳來一道輕輕的笑聲,似穿林之風,倏然而逝。
“你這副模樣,照不照鏡子有何區彆。”
話語溫漠,無情無感。
白骨安靜坐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朝衣櫃走去,她衣櫃裡的衣服,除了黑色便是黑色。
仔細的尋了半天,她挑了一件裙角繡著淺綠荷葉樣式的黑色衣服,然後甩手將衣服抖開,披在自己的白骨架子上。
“你穿衣服,實在是多此一舉。”不過是一具白骨,穿與不穿,沒有什麼分彆。
她不理,轉身出門。
經過那人身邊時,連一個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那人坐著沒動,背脊挺直而瘦削,目光依舊粘在她後背,直到她轉過彎身影被擋住,那道目光才消失不見。
她不在意的攏了攏鬆垮的衣服,大搖大擺的朝冥王的府邸走去。
路上行走的鬼民估計是還不知曉她已經出了河底,眼下一個個大驚失色的看著她,一張張臉上的表情真是異彩紛呈。
“阿阿善姑姑?阿善姑姑你醒了?”一名母夜叉表情甚是誇張的圍上來,聲音大如洪鐘。
白骨掏了陶耳朵,依舊慢悠悠的走著,黑色的衣裳掛在嶙峋的肩頭,隨著步伐而一點點的飄蕩,她抬手拍了拍母夜叉那張可怖的麵孔,“一百年不見,小水你的臉更圓了,看來我不在的日子你過的很是滋潤呐reads。”
那母夜叉一聽,趕忙甩了甩自己臉上的肥肉,嗬嗬笑道“哪敢呀,阿善姑姑下了忘川河後,這不是沒人陪我喝酒了嘛,你也知道,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所以我就尋思著做些其他事情,這不,這一百年我的廚藝可是突飛猛進啊,一不小心就吃胖了,阿善姑姑哪天有空來家裡嘗嘗我做的飯菜啊。”
白骨點點頭,越過她朝前走去。
“阿善姑姑,這一次上來何時去人界啊?”一隻半身鬼飄過來,笑嘻嘻的說道。
白骨抬腳踢了踢他掉下來拖在地上的腸子,一手插著腰,說道“把你的腸子收一收,再敢掉出來送你去忘川河裡洗腸子。”
那人頓時乖乖的將掉落出來的腸子收回肚子裡,眼巴巴的看著白骨。
她繼續往前走,“放心,三兩砒~霜,會帶給你。”
聞言,那個半身鬼才又笑嘻嘻的飄走了。
西邊離冥王府邸有些距離,她走到冥王殿門口時,聽見裡麵傳出了絲竹妙音,頓了頓,她提了提鬆垮垮的衣服,踏步走了進去。
進來的那一刻,絲竹停,妙音絕,所有人臉上的笑容全部僵住,都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她仰頭,白骨腦袋直直的轉了幾圈,這才提步朝判官那裡走去,走近時,一腳踹開瑟瑟發抖的判官,判官屁滾尿流的躲遠,她無比坦蕩的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來,然後端起酒杯,仰著腦袋喝了一口。
於是眾人都無語的看著她從嘴裡灌下去的酒又從嘴下儘數灑出來,瞬間沾濕了她的衣裳。
她頓了頓,適是才想起了自己目前還隻是一架白骨,索性放下了酒杯,手指著一名彈奏弦琴的鬼女,“那誰,彈一曲童謠來聽聽。”
全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