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玄哼哼了一聲,連這臭丫頭都嘲笑她。可她又不能失信於人,到底還是去了。
馬車一路來到郊外。金秋十月,丹桂飄香。胡葉山的楓葉紅了,甚是美麗。不少人租了畫舫泛舟遊湖。
譚青玄遠遠便瞧見管仁站在岸邊。一襲白衣出塵脫俗,他臨風而立,美得好似畫中走出。周圍不少結伴出遊的女子紛紛投去了愛慕的目光。
馬車停下來,她硬著頭皮下了車。管仁正要喚她,見到了這一身彩衣,頓時眯了眯眼睛,似乎被什麼耀眼的光芒閃到了。
“阿,阿,阿玄。你今日——”管仁深吸了一口氣,重新道,“你今日這打扮很特彆。”
譚青玄撇著嘴道“我娘若是聽了你這話,一定很開心。”
管仁忍俊不禁“伯母的喜好還真是與眾不同。”說著手中折扇一指,溫聲道,“那是我家的小畫舫,我們一同上船吧。”
譚青玄跟在管仁身後,聽到周圍不少人指指點點。甚至有女子的聲音清晰地人傳入耳中——怎麼那麼風度翩翩的公子,等的卻是個醜婦?
她轉頭瞪了那些女子一眼,一肚子不痛快跟在了管仁身後。
走到畫舫前,她抬頭瞧了眼,忽然怔住了。扶搖也怔住了,嘴巴張得老大。豬鼻孔小哥笑道“真沒見識,這就嚇呆了。”
扶搖白了他一眼,合上了嘴巴。
譚青玄指著那足足有彆的遊船十倍大的畫舫對管仁道“這這是你家的小畫舫?”她重重咬了那個小字。畢竟這畫舫已經快將河道堵塞了。
“是啊。這船原本是艘海船,後來出了些事故,遠航不了了。就運到京城改成了畫舫。”管仁說著上了船,然後轉身向譚青玄伸出手來。
她握住了他的手,一個借力上了畫舫。管仁的手雖然養尊處優,卻孔武有力。譚青玄走在他身側,原本心情該是雀躍的,此刻卻又有些惆悵。
果真是入了秋,愁緒綿綿。
管仁似乎也瞧出她心情不佳,便問道“阿玄,你有煩心事?”
譚青玄點了點頭,指著自己的衣服道“今日穿得太難看了,走在畫舫上,總覺得被人嘲笑了一般。”
管仁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她“何必去管他人的嘲笑。明珠即使蒙塵,也依舊是明珠。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慧眼可以辨彆出來。”
譚青玄頓住了,抬頭看著他。畫舫輕輕移動了起來,她身子一個不穩。管仁連忙扶住了她,譚青玄趔趄著倒進了他的話裡。
忽然想到那日她還輕薄了他,不由得笑了起來。管仁不解道“你怎麼一會兒一個心情,這會兒又笑起來了。”
“我是想起來,那天你喝醉了酒。我還輕薄你了呢。你一定是不記得了。”
“唔,你輕薄了我?”管仁沉吟了片刻,忽然道,“那你可是要對我負責的。”
譚青玄噗嗤笑了出來“你一個大男人,被摸兩下怎麼了。你那天也占了我不少便宜呢。我是多好的脾氣才沒把你丟進護城河裡。”
“那我對你負責吧。我管仁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管仁笑著看著譚青玄,眼中滿是認真。
譚青玄笑著笑著,看到他的目光,卻忽然笑不出來了。連忙低了頭,快步向畫舫中走去“好了不說笑了,帶我參觀一下這畫舫吧。”
管仁跟了上去,帶著她一一參觀了起來。這畫舫上什麼都有,甚至還有個小戲台子。
管仁指著那台子道“夏日的時候,我會來這畫舫上納涼。請幾個戲班子來唱曲兒,和著蟬鳴,十分好聽。”
譚青玄想了想也覺得十分得趣,便道“那明天夏天,你可彆一個人,也請我來玩兒。”
“沒問題。”管仁走到欄杆旁,指著遠處殷紅的胡葉山道,“你看這層林儘染,可有作詩的興致?”風吹起他的袍角,溫柔的笑容像是秋日的陽光。
“寫詩倒是沒什麼興致。但我可以念一首給你聽聽。”
管仁轉過身來,倚靠著欄杆看著她。譚青玄負手起了架勢,一麵走一麵念道“雨打青鬆青,霜染楓葉紅。風吹白雲動,萬裡送柔情。”
“風吹白雲動,萬裡送柔情。”管仁呢喃了一句,朗聲笑道,“果然十分應景。”
話音剛落,畫舫忽然一震。譚青玄踉蹌著向前撲去,管仁連忙兜住了她,將她抱了個滿懷。
頓時一陣書墨香撲鼻,管仁抱穩了她,卻不急著鬆開。譚青玄連忙要起身,卻被管仁抱得更緊了些。
她低聲嚶嚀了一句“鬆開。”
“若我不鬆開呢?”
“你你這是何意?”譚青玄垂首,隻覺得心如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