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有毒!
譚青玄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她吃痛地揉了揉鼻子,嗔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嚇我一跳。”
丁大壯走了過來,伸手扶起了譚青玄。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去哪裡?”這些時日來,丁大壯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還有些沙啞。譚青玄心下一喜,卻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丁戚風的死才過去沒多久,譚夫人悄悄派人去打聽。
可是沒有搜尋得到,朝廷那邊把守得又很嚴,隻好暫且放下。等風聲過去了,再行搜尋。但想來也是渺茫。
這件事情對丁大壯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譚夫人背後也偷偷找譚青玄,抹著淚說,這孩子命太苦了。要譚青玄一定要好好照拂他。
譚青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雙眼睛滴溜溜轉了轉。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道“我出去一趟,你就當沒看見我。”
丁大壯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半點正事,你身上傷還沒好,在家裡好好養傷。”譚青玄說著重新拉開距離,助跑了幾步,然後一個縱身,踏在牆上。一隻手攀住了牆頭,手用力一撐,輕巧地坐在了牆頭上。
丁大壯仰頭看了她片刻,譚青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丁大壯便轉過了身去。譚青玄跨過牆頭,正要跳下去。忽然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丁大壯手裡多了一塊大石頭。他吃力地把石頭墊在了腳下,然後借著一旁鏤空的雕飾攀爬了上去。
譚青玄想了想,丁大壯來京城這麼久,她還沒帶他四處轉轉。也罷,這次正好借機讓他見識見識京城的繁華。
於是她轉身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在地上。丁大壯趴在牆頭上,小心翼翼地跨過一條腿。然後慢慢攀著牆頭,兩條腿先垂落下來。直到整個身子拉長了,這才鬆了手。
“大壯,若是在京城遇到什麼熟人,你就說自己是我的遠房表哥。”
丁大壯點了點頭,小聲道“師父囑托過了。”
“那就好。”
“我們去哪兒?”
譚青玄頓了頓,小聲道“我去見管仁。不過你不準跟我娘親說,否則我我就不帶你出來玩兒啦。”說這話的時候,譚青玄頗有些心虛。畢竟丁大壯看起來小,到底還是長她兩歲。
這種過家家一樣的要挾,怕是沒什麼用。
“好。我不說。”丁大壯淡淡地答道,仿佛渾然不在意。
譚青玄鬆了口氣,想必丁大壯也隻是想跟她出來散心。在山上的時候,他雖然吵著鬨著要娶她,但也隻是鬨著玩兒的吧。人經曆過劇變之後,對許多事情便會改變看法。
兩人走上了京城繁華的街道。譚青玄走在前方,一路上著實遇到了不少熟人。下元節快到了,那一□□中會準假三日。這三日要忙著祭祖,所以大家都忙著購買一些冥寶,彩衣。
最近街上的突厥人不少。譚青玄越往皇城的方向走,人越稀少,但突厥人卻見了不少。多數都是些大漢,穿著虎皮狼皮的衣裳,渾身散發著腥臭味。
黎國的男子相比之下,個個都儀表堂堂,身上還帶著香囊。自打經曆過阿史那邪之後,譚青玄對突厥人總是有些防備。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野蠻不開化,當街強搶民女呢?
走了好一陣子,距離管仁家中還有一段路。譚青玄開始琢磨起來,一會兒見到了管仁,究竟該說些什麼?
提親之事她是一早知曉的,若是爹娘答應了,她說不定就要嫁給他了。可是仔細想來,她對管仁並沒有那麼了解。
她隻是對他動了心。
譚青玄長這麼大,隻對兩個人動過心。那便是七歲那年進宮守歲,她在宮中聽到一人撫琴。高山流水,無需知道撫琴之人是誰,便可知道那人就是她的知音。
隻是她和他有緣無分。終究他成了帝王,就好似琴弦走了音,再也奏不出同樣的曲調。而且從那晚之後,譚青玄再沒見過皇上彈琴。她還想著練好了箜篌和他合奏一曲,實在是遺憾。
至於那第二個人,便是管仁。
譚青玄在管仁家的後門口停下了腳步,上前扣了扣門扉。裡麵沒有什麼動靜。
等了片刻,譚青玄開始有些後悔,自己這一趟來到底值不值得。分明她連管仁家的正門都沒有見過,那樣托付終身是不是太兒戲了?
娘親是不是覺察出了什麼,所以才提出這樣刁難的條件?
她越想越是萌生了退意,於是對丁大壯道“大壯,咱們回去吧。”
丁大壯點了點頭,轉身便走。譚青玄歎了口氣,看著頭頂的下弦月,心中無比悵然。
剛走了沒幾步,門吱呀一聲開了。
裡麵探出半個身子來。
這個人,譚青玄是認識的。不僅認識,而且關係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