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保慈宮裡,高太後正閉著眼睛假寐。
“娘娘……”粱惟簡的聲音,從帷幕外傳來“勾當皇城司公事張士良奉命來奏!”
高太後睜開眼睛,輕聲道“叫他來老身麵前說話!”
“遵旨!”
須臾之後,一個四十歲上下,身形低矮壯實,看似敦厚的內臣,便到了太後寢殿的帷幕外。
見了坐於帷幕內的太後身影,他躬身一禮,拜道“勾當皇城司公事臣士良,恭問娘娘鳳體萬福無恙!”
“老身無恙!”高太後坐在帷幕裡,看著帷幕外張士良的粗矮的身影,問道“說吧!探事司探查到了些什麼?”
張士良低著頭,長身而拜,將一封文書,呈在手上“啟奏娘娘,探事司近來探查之汴京諸事,臣皆以錄於文字,乞請娘娘聖覽!”
大宋祖製,後宮不得乾政。
但,皇城司隸屬內廷,受帝後指揮行事,不受祖製限製。
所以,皇城司就成為了大內後妃為數不多,可以對外朝施加影響的渠道。
尤其是太後們,素來會在皇城司中安插自己的親信內臣,以掌握朝野風向。
張士良,就是高太後安插在皇城司中的耳目。
本意,隻是叫他盯著外戚們,不要叫外戚在外麵胡作非為,以免惹出禍事來,丟了宮中的體麵——主要是高太後的體麵!
但現在,在這個朝野人心飄搖之際。
張士良就成為了高太後的眼睛和耳朵。
皇城司隸屬的探事司所轄邏卒,變成高太後手裡最有力量的棋子。
粱惟簡從張士良手裡接過文書,然後恭恭敬敬的從帷幕一側,來到高太後麵前,呈遞到太後手中。
高太後接過那文書,打開一看,眉頭頓時皺起來。
粱惟簡在旁邊,拿著眼角瞥了一眼,立刻就低下頭去。
因為,在那紙上的文字,實在是太過了一些。
“……聞,中丞黃履一日與左右曰我有一恨在台諫不能遷二王以出外!如今天子有疾,而二王在禁中,假使一日禁中忽降片紙,吾輩悔之晚矣!”
這是何等大逆不道,目無王法的狂悖之語啊?
但,說這個話的人,是禦史中丞黃履!
此人乃是天子心腹中的心腹!
此外,黃履有個女婿叫呂惠卿……
黃履說這種話,他想做什麼?他和誰商量過?又是誰在他背後唆使他講這些話?
是呂惠卿,還是江寧的那個人?還是乾脆來自……
粱惟簡根本不敢往下想了。
高太後卻並沒有像粱惟簡想象的那般生氣。
台諫的烏鴉們,嚷嚷著要將二王,趕出大內居住這個事情,從熙寧二年開始嚷嚷到今天了。
高太後對此,早就脫敏了。
老實說,要不是現在皇帝病重,黃履哪怕當著她的麵,說這樣的話,高太後也會一笑置之。
何必與台諫官較真?
他們就是做這個事情的。
何況,黃履身為禦史中丞,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若不說那樣的話,反倒是會被認為‘心懷兩端’。
彈劾他的奏疏,會把銀台司的官署都淹掉的。
高太後繼續向下看,探事司報告的,都是這汴京城裡,事涉侍製大臣、外戚和皇家的民間議論。
於是,高太後很快就看到了一條邏卒的報告昨來,京師瓦子之中,有小報傳言,內探曰大內人言,延安郡王純孝,自官家服藥,便隻吃素,為父抄寫佛經,日送福寧殿,以為祈福。
高太後的臉色頓時一黯,心裡麵有些不舒服。
她冷著眼睛,看向帷幕外的張士良,問道“大內消息,為何傳到了市井瓦子,為凡夫俗子談論?這內探,又是個甚?”
張士良立刻趴下來,瑟瑟發抖的俯首而拜“臣死罪!死罪!”
粱惟簡見了,連忙湊到高太後近前,小聲解釋“娘娘,所謂內探,便是那小報對於禁中消息者的一個代稱……”
“除了內探,小報還有‘省探’、‘衙探’,分彆打探都省與官衙消息……”
高太後聞言,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