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無論趙煦此刻的心態如何,也不管他是否情願。
總而言之,左右內臣,很快就上前,將趙煦扶起來。
讓他站到他父皇的病榻之前。
有人來他麵前,給他擦去眼淚,為他正好衣襟,也為他梳理好腰間的配飾。
然後,群臣們就持芴到了他的麵前三步之地。
左相王珪低著頭,右相蔡確則持芴微微抬眼,知樞密院事韓縝則似乎有一點心不在焉。
兩位宰相和西府執政,按著禮法的要求,率領著群臣,持芴而拜,伏地而起,再拜,再起,再拜,再起。
三拜禮畢,群臣持芴而奏“臣等伏問皇太子殿下萬福無恙!”
君臣之禮畢矣!
上下尊卑定矣!
帷幕後的高太後和向皇後,對視一眼,然後各自垂頭落淚。
尤其是高太後,她知道的,從此刻開始,哪怕她的皇帝兒子還活著。
但在群臣眼中,在天下士大夫眼中。
卻和死了沒有區彆!
就像治平四年的先帝一樣,就和仁廟晚年一樣。
天子!
能禦殿視事,能處置國事,能斷人生死的,才是天子!
臥疾於病榻之上,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的皇帝,即使還能寫字指揮,也隻是一個病人。
何況,皇帝現在,連寫字都不能。
而且,他是中風!
在群臣眼裡,在士大夫們眼中,中風的皇帝,必然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和決策能力。
這個時候,君權實際上已經從皇帝本人身上,轉移到了士大夫群體之中。
這些日子來,國事朝政,皆三省兩府集議決斷,就是明證!
趙煦流著眼淚,一邊抽泣,一邊‘極不情願’的接受了群臣的禮拜。
然後,他就看著,那些持芴而立,在他麵前的宰臣們。
大部分人,趙煦都已經忘記了他們的樣子。
可還是有那麼一兩個,趙煦是認得的,也是很熟悉的。
視線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趙煦就轉身,看向他的父皇。
他流著眼淚,再次跪到了父皇禦前。
孝子的人設,決不能丟。
純孝篤禮的形象,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父皇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趙煦知道的,他記得很清楚的,上上輩子,那個命運之日後,他的父皇就陷入了彌留。
最後,在中風的痛苦中,駕崩在這福寧殿內。
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天,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又有怎樣的不舍和遺憾?
現在,趙煦重歸少年。
無論如何,趙煦都要讓自己的父皇,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天,體麵、安詳、平和。
他不會再讓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在他父皇麵前再現了。
也絕不會再讓人來打擾父皇最後的安寧。
“自父皇服藥以來,兒未能侍奉湯藥於禦前,此兒之不孝也!”趙煦靜靜的說著。
“從今日開始,兒乞侍湯藥!”
說完,趙煦深深一拜。
禦榻上的趙頊,聽著自己的兒子的話,深陷的眼窩中,一滴淚水湧出。
帷幕之後,高太後聽著趙煦的話,流著淚感慨“真是個好孩子!”
“祖宗保佑啊!”
皇子孝篤如此,日後,也必定可以孝順她這個太母,也必然會聽從太母教導!
高太後想起了,她賜給這個孩子經義,這個孩子立刻認認真真的去讀、去理解,還向她請教的事情。
老懷大慰!
向皇後也是流著淚,附和著說道“娘娘所言甚是!”
“這孩子,孝順明禮,聰俊好學,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向皇後回憶著,母子這些日子來的相處。
內心的柔軟被勾動。
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而無論是高太後,還是向皇後,在此時都忘了或者說有意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情太子既立,然而幼衝年少,皇帝臥疾,不能視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