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用臣走後沒有多久,向太後就派人來請趙煦。
原因嘛……
於闐國遣使來朝!
於闐國是大唐忠臣,也是大宋忠臣。
算是大宋立國,少數依然在孜孜不倦的向著大宋朝貢的傳統藩屬國了。
隻是……
趙煦低下頭去:“於闐國早滅亡了!”
那個西域小中華,在真廟景德年間,就已經在內憂外患中被黑汗(喀喇汗王朝)滅亡。
到現在就連黑汗,也已經分裂東西兩個部分。
所以,打著於闐國名義來朝覲的人,不是黑汗人,就是來忽悠的西域商人。
總之,沒一個好東西。
不過,對大宋來說,哪怕知道於闐國已經滅亡,也必須捏著鼻子假裝於闐國還在!
為什麼?
於闐在,西域法統就在。
將來就有希望,打著恢複於闐的旗號,進軍西域。
雖然說,這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但就算是鹹魚也有夢想,何況是一個大國!
再說,萬一實現了呢?對吧!
到了垂拱殿上,趙煦見到了來朝的‘於闐’使者。
兩個看上去頗具西域風情,但穿著中國衣冠的男子,帶著一個僧人。
他們到了殿上,納頭就拜。
然後恭敬的獻上了禮物,來自西域的玉石、毛毯、布匹等工藝品。
趙煦假裝他們是於闐人,慰勉了兩句,便命禮部去招待,然後依著慣例給賞賜。
但,回到宮中後,趙煦在屏風上寫下了於闐兩個字。
想了想在其背後又加了一行字:歸義軍節度使!
看著屏風上的文字,趙煦慢慢閉上眼睛。
“有生之年,朕若不能重建歸義軍節度使,便不配為君!”
歸義軍,是大唐在西域地區的最後殘留。
也是西域漢人最後的悲歌。
漢人大軍,再次回到西域,還要等到清朝。
……
於闐來朝,對趙煦來說隻是一個小插曲。
對大宋王朝來說,也不過是一條記錄在史書上的文字:九月乙酉,於闐國來朝。
對大宋來說,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是右相韓絳主導的役法調整、改革。
在經過幾個月的調查、走訪、詢問,同時不斷征求著朝野意見之後。
韓絳終於決定,走出這關鍵的一步。
也是關乎他青史評價的一步!
他已經征求了足夠多的意見!
文彥博、張方平、孫固、李常等在朝元老,章惇、張璪、李清臣這樣的新黨宰執。
他都已經問過了幾次也針對他們的意見進行了調整、修改。
同時,韓絳還將他的役法草案,送去了洛陽、陳州、大名府、蘇州甚至江寧等地。
給馮京、韓維、韓縝、司馬光、王安禮、王安石等人征求意見。
大部分都是中性偏上的態度。
支持,但沒有完全支持。
這已經很不錯了!
隻有兩個人,讓韓絳迄今頭疼。
一個是王安石,寫給王安石的信,送去的役法草案,統統已讀不回。
讓他根本不知道,王安石到底是支持他,還是反對他。
這算是好的了。
陳州的司馬光,給他回了一封長長的信。
在信中對他大加指責。
認為他韓子華背叛了君子正人,向小人邪黨投降,可恥!下賤!
然後,就是對他的草案,大加指責。
說他加重了女戶、單戶和僧人的負擔,而這些人過去一文錢都不要加。
現在卻成為了負擔的主力!
不過,司馬光在信的最後,還是承認了他的役法,至少在減輕五等戶的負擔上還算‘未喪良心’。
但也隻對這一點。
在司馬光看來,役法這東西,不如儘罷。
然後再重新想辦法,想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方案。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雖然減輕了五等戶以下、家庭男丁不足二人,田畝不足二十畝的人家的負擔。
卻把這些人的負擔,加給了女戶、單戶和僧戶。
想著司馬光,韓絳就搖搖頭:“這司馬君實……油鹽不進啊!”
可役法,卻已經箭在弦上。
韓絳也不想再和司馬光爭辯什麼了。
累了!吵不贏的!
他放下手中的筆,然後看向整個役法檢討所的所有人,道:“老夫認為,如今的條例,已經檢討的差不多了……”
“是時候,形成文字,上報兩宮及天子……”
“然後在開封府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