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到了,汴京城的冬天,也隨之而來。
三炭場內的石炭,越堆越高。
為了趕在冬天大雪封路前,各地煤炭,正在夜以繼日的運到汴京。
同時,汴河也開始進入枯水期。
汴河的來流開始下降!
這使得汴京城城內、城外的堆垛場,特彆是靠近河灣的那些堆垛場,變得日益繁忙。
所有人都在拚儘全力的囤貨。
已經沒有市易務了。
這意味著朝廷已經不會再調控物價!
所以,內外商賈,都在大量囤貨。
他們已經磨刀霍霍,就等著大賺一筆!
而趙煦則已經在宮中,開始練習禮儀。經筵上的內容,也從教學變成了禮儀。
因為,先帝靈駕即將發引!
再次練習了一遍,靈駕發引日所需要做的禮儀後,趙煦就感覺有些累了。
於是坐了下來,休息一會。
“大家,夏使嵬名濟等,今日入了汴京都亭驛,他們帶來了五百匹馬,以為山陵之用……”馮景在趙煦耳畔,輕聲說著。
趙煦點點頭,問道:“黨項人怎這麼大方?”
宋、遼、夏三國之中,以夏最弱、最小也最窮。
所以,黨項人每次出手,都要斤斤計較,仔細計算。
無論是對宋,還是對遼,都是如此。
馮景答道:“聽說是帶來了新的國書……”
趙煦驚訝了一聲:“新的國書?”
這就太有意思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黨項人開始變得大方,隻有一個可能——他有求於大宋。
所以,黨項人想要做什麼?
他要求什麼?
趙煦目光灼灼,整個人都開始變得精神抖索起來。
而趙煦也沒有等太久,趙煦任命的館伴使刑恕很快就將他和西使溝通後的結果上報。
趙煦看完,就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
“小梁子,腦子倒是轉的蠻快的!”
“不過……朕為何要答允?”
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
這是趙煦的留學時代中學到的一個知識。
況且,若是黨項人一請求大宋就答應了,那麼遼人會怎麼想?
所以,得做足了姿態,拉足了排場,讓所有人都知道,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拿了點破爛黃金白銀就可以拿來大宋發行交子。
那是大宋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才有的待遇。
於是,在第二天,嵬名濟到崇政殿中陛見,並遞交國書時。
西夏的請求,被兩宮所婉拒。
這自然是趙煦做的工作——這是很簡單的事情,一個西夏威脅論,就說服了兩宮。
這讓嵬名濟很失望,但也沒有辦法,隻能頓首再拜,謝恩而去。
……
大宋元豐八年十月癸亥。
興慶府中的皇宮中,一聲悶哼之後,一切暴風驟雨,歸於平靜。
秉常的身體,宛如沙堆一樣轟然倒塌在妃嬪的身體上,他似乎已經筋疲力儘。
“兀卒……”那妃嬪輕聲的問著:“您可太厲害了……奴家剛剛都要死了……”
然而,趴在她身上的秉常,卻沒有回答,一動不動。
這妃嬪不以為意,因為這些日子來,秉常常常如此,休息片刻就又能龍精虎猛了。
可是,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試探著伸手去推,根本推不動,身上的兀卒就像是僵硬的石頭一樣。
“兀卒……”她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湊到秉常耳畔,和往常一樣吹著氣。
然而,這一次秉常沒有任何反應。
她顫抖著伸手,放到秉常鼻子下。
旋即她尖叫起來,整個殿堂內外,都都被她的尖叫聲驚動。
當仁多洗忠帶著人,趕到的時候。
大白高國的兀卒,就那樣赤條條的躺在了床上,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死前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兀卒!”仁多洗忠,搖晃了一下,就癱坐在地。
兀卒死了!
仁多家的指望沒了!
……
梁太後病榻前。
梁皇後看著已經昏迷了數日的太後,她悠悠歎息著。
這個時候,一個內臣躡手躡腳,走到她麵前:“皇後,兀卒龍馭歸天了……”
梁皇後掉下一滴眼淚,雙手合十,歎道:“阿彌陀佛!”
然後她就抱著乾順,走向殿外。
在這殿壁之間,一個個梁氏和依附梁氏的貴族們,早已經整戈待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