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八年十一月甲午(初四)。
趙煦親自在崇政殿接受了各國使者的拜辭。
主要就是遼使、西使,此外還有那位高麗僧官釋義天以及那位不知道是不是真和尚的所謂於闐僧人飯福。
這一次遼國派來的,依舊是耶律琚和王師儒的正副使組合。
看的出來,因為歲幣換交子的新約,讓這兩個人在遼國國內地位大漲。
所以,這兩人不僅僅全程參與了大宋先帝的葬禮,還在板橋外和西夏、高麗、於闐等國的使者,一起以外臣之禮,迎接大宋先帝虞主回京。
而如今宋遼關係,已經全麵進入了蜜月期。
特彆是隨著兩國都各自批準並交換了新的誓書後。
雙方都在摩拳擦掌,就等著來年第一批宋遼貿易交子印刷完畢。
然後就開始買買買和賣賣賣。
看上去,這似乎是雙贏的樣子。
而趙煦最喜歡的就是雙贏!
與之相比西夏人就很失落了,到了殿上陛辭的時候,還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說話也是謙卑不已,一副隻求給點錢,他們就願意老老實實的模樣。
這讓他們得到了朝野的很多同情。
好多大臣,都給他們說了好話——當然,到底是真的想要和平?還是在借著和平的幌子,想和黨項人做買賣,也就隻有天知道了。
事實證明,他們的這些努力沒有白費。
雖然兩宮都被趙煦的西夏威脅論嚇住了,沒有答允西夏人請求用黃金、白銀換大宋交子的請求。
但還是厚賜了西夏。
不僅僅再次賜給了西夏國王秉常和太後金銀冥器。
還賜給了西夏的小國王乾順金銀器物百餘件,賜給西夏的小太後數百匹名貴的蜀錦。
其他香藥、上等瓷器之類的東西,更是無數。
還特許西夏,可以在汴京新租一個商鋪,作為商館。
等於給了黨項人一條新的財路。
好好經營,每年賺個幾萬貫是沒有問題的。
隻是,黨項人會領兩宮這個情嗎?
趙煦覺得很懸。
但他也不點破,任由兩宮操作。
……
就在諸國使者在崇政殿上陛辭的時候。
熙河路,已經開始下雪。
蘭州城外的黃河,更是被完全封凍。
曾經川流不息的大河,現在已經能讓人直接通過。
每到這個時候,是蘭州城最緊張的時刻。
因為就在去年此時西賊大舉入寇。
一連在蘭州城下與大宋鏖戰了五次,流血漂櫓,據說連黃河也一度飄滿了屍體。
王大斧牽著馬,默默的帶著他的斥候隊伍,沿著黃河巡視。
他有些想念汴京了。
“阿弟說得對……”王大斧想著:“這裡確實好冷!比汴京冷多了……”
可是,這裡賺的也多啊。
向指揮可說了,待到來年開春,會和兩位國親請求,準許他在這蘭州城外開墾荒地一百畝種些木棉。
雖然王大斧不知道木棉是什麼?
但向指揮告訴他,他隻要種出來就行。
剩下的事情都不需要他管,兩位國親會拿銅錢收購他種出來的木棉。
一畝地怎麼著也能有一貫錢的收入!
也不需要他去煩惱怎麼帶回家裡,向家會直接在汴京將錢送到他家人手裡。
這讓王大斧乾勁十足!
他已經算好了,他現在每個月的俸錢是五貫,一年下來就是六十貫,加上賞賜差不多能有一百貫。
再加上木棉的一百貫,那就是兩百貫。
而他在熙河這裡,吃住都是官家負擔。
每個月還有幾斤肉乾還有鹽巴和醬料等賞賜,自己是夠吃的。
四季衣物,也是官家發放。
所以,他這一年兩百貫基本可以全存下來。
隻要在熙河戍邊三年,哪怕寸功未立,他的守闕軍將也能磨勘到正名軍將。
若能立下功勞,說不定可以混個真的官身。
這樣的話,家裡的幾個孩子,讀書和將來娶妻、嫁人的錢差不多就能湊齊了。
想著這些,王大斧就不再覺得吹在他臉上,凍的他耳朵都在發紅的寒風有什麼疼的了。
他現在隻擔心,自己的弟弟。
“希望阿弟真的能在萊州找到黃金……”王大斧喃喃自語著:“不要死在登萊啊!”
他可是聽說過,京東路那邊民風彪悍。
劫剪的強人,到處出沒。
官府也無可奈何,隻能聽之任之的許多傳說。
正擔心著自己弟弟,王大斧的眼角餘光,卻瞥到了遠方的黃河河麵上,一群人正在渡河。
封凍的河麵,使天險不複存在。
是敵襲嗎?
王大斧立刻渾身一個機靈,他將掛在脖子上的一個魚哨立刻放到嘴裡吹了起來:“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