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八年十二月壬申(十二)。
權提點開封府府界諸縣鎮公事範峋罷知臨江軍。
加恩右監門衛大將軍趙仲湯為蔡國公。
成德、鎮海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揚王趙顥,守太保,晉永興、鳳翔軍節度使。
武昌、武安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荊王趙覠,守太保,晉武寧、鎮海軍節度使。
這自然是趙煦主動的提議。
也算是投桃報李吧!
雖然說,兩位皇叔也不靠俸祿生活,但政治地位的提升,對他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最起碼,他們的子孫的起點會變高。
於是,兩位皇叔親自入宮謝恩。
還到了福寧殿中感謝,趙煦自然是大加慰勉。
就是揚王趙顥,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整個人的精神都萎靡著。
趙煦不由得有些心疼,於是,命賜給揚王禦藥及金銀器物。
更親口囑咐:“皇叔要保重身體啊!”
“王府有什麼缺的,儘管和朕說!”
至於荊王趙覠?
趙煦就顯得沒有那麼親密了。
隻是簡簡單單的賜給了一些東西,譬如一些大內沒人看的醫書古籍,還有一張平平無奇的拓片副本。
這張拓片的來曆,更是簡簡單單,不過是當年歐陽詢奉唐太宗之命,將一本叫《蘭亭集序》的破爛玩意,一比一拓刻在石碑上的爛石頭罷了,更何況還是副本!
拓片的拓印罷了!
但趙覠卻欣喜若狂。
撫摸著那一張從石刻上拓下來的紙,愛不釋手!
送走兩位皇叔,趙煦就將石得一叫到了身邊,說道:“定武本藏在宮中也有數十年了!”
“可朕今日,賞玩定武本,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恐非真正真跡啊!”
石得一聽著,瑟瑟發抖。
不是真跡?
這就是欺君大罪!
一旦坐實了,當年獻上定武本的定武軍地方到中間經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恐怕都得抄家!
“我聽說,此本乃是故三司使薛向當年知定武軍時,以官錢從民間重金購得……”
“薛向今已卒,其子尚在……”
“派人去問問吧!”
要不是趙煦在現代留學過,恐怕到死都要被這父子蒙在鼓裡。
老趙家花了大錢,重金購得的寶貝,居然是人家父子拓刻的贗品!
“讓他不要誤了自身!若是有什麼情弊就主動承認,我是願意不計前嫌的!”
“唯!”石得一躬身低頭,領命而去。
趙煦則負手踱步。
這是一樁典型的文人‘盜書案’。
偷梁換柱,李代桃僵,薛向父子玩的一手好把戲!
不過,也正是因此,反而留下了極為珍貴的曆史文物。
贗品居然做的比真品還真!
贗品在現代,被稱作‘無損版’,而真品則是‘五損版’。
因為,當年薛向父子為了防止自己手裡的寶貝,最後自己都辨認不出真偽,於是人為的損壞了真品的湍、流、帶、左、右五字。
而他們製造的贗品,卻因為這父子高超的書法技藝和拓印技術,幾乎得以完美保存。
這樁公案,後來還是蔡京在趙佶時代識破的。
可惜的是靖康之變,這兩件石刻先後下落不明。
所以現代隻有拓印的副本傳世,趙煦的老師就經常扼腕歎息於此。
對趙煦而言,自然是真品、贗品,朕全都要!
……
汴京城,開封府府衙。
蔡京神色複雜的將範峋送出府衙大門,然後拱手道彆。
範峋則神情痛苦的走出府衙。
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倒在飛黃騰達的前夜!
“一事不密,以至於有今日!”他歎息著。
而在府衙外麵好事之徒們,更是在指指點點,讓範峋根本不願多待,直接騎上馬就回家,打算立刻收拾東西,馬上去臨江軍赴任。
這汴京城,不敢再留了。
再留下去,搞不好一個‘怨懟不去’、‘徘徊逗留’的帽子就會扣上來。
蔡京目送著範峋的身影遠去。
他在心中告訴自己:“切不可有絲毫差錯啊!”
行差踏錯,就是範峋的下場!
於是,他回到府衙,立刻召見了開封府判官李士良、推官胡及,以及開封府左右都巡檢以及諸曹參軍。
一一告誡這些人,這些天都小心點,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誰都保不住。
而且,倘若有人敢在這些時間,玷汙開封府的名聲。
那他蔡京絕不會放過!
敲打了一番這些開封府的高官後,蔡京就將注意力放到那些主管關鍵部門的中低級文武官員身上。
蔡京首先點了開封府司錄司的提舉檢校庫楊文元的名:“司錄司檢校庫上下,尤其不可怠慢!”
蔡京拱手對著福寧殿方向道:“官家聖德,德音寬宥汴京百姓,發仁心、開府庫之錢,以賑濟汴京貧民!”
“而汴京城中,最易凍綏者,莫過於孤兒、老人!”
“司錄司檢校庫,肩負著為汴京孤兒托孤之重責!”
“從今日開始,司錄司檢校庫當日報汴京所轄孤兒情況,本府更將不時招問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