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白雪茫茫,整個汴京城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被大雪覆蓋。
瑞雪兆豐年。
在連續兩年出現異常氣候,不是乾旱,就是發大水後,元祐元年的冬天,老天爺總算不玩大宋了。
隨著大雪紛紛落下,汴京城外的官道上,出現了一輛輛奇特的運輸車輛。
這些車輛,皆以馬牽拉,但卻可以在積雪的地麵上,如履平地般的行進。
甚至可以在結凍的汴河上行駛。
雖數量比較少,不過百來輛,但有了這些車輛,汴京城的商業供給,尤其是菜肉的供給,還是得以維係。
隨後,汴京城的商賈,就爭相仿造這種由專一製造軍器局發明製造的”雪橇車”。
幾天之內,汴河上就出現了數百輛在冰麵上拉著貨物的馬拉雪橇車。
汴河從此冬天多了一景,冰河上看雪橇車行駛。
便是如今,也是引來了不少汴京人的圍觀和驚歎。
但趙煦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原因是……
廣南東路的新州(今新興縣),出現了!
一個叫岑探的豪強,率眾數千,在新州扯起了反旗。
根據廣南東路轉運使蔣之奇與新州知州黃介的報告——探以妖術聚眾,擁兩千餘人,謀先取新州,經略番禹,謀奪嶺南,勢張甚!官吏至佩印逃亡,帥府所遣將畏撓不敢前,縱兵掠殺旁近鄉民,以效首虜!
事情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至少,趙煦是有些破防了。
雖然說,這大宋文武的下限,他已在現代,看過了無數資料,心裡麵清清楚楚。
但,事實被擺在麵前的時候,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是一個地方上裝神弄鬼的豪強,鼓動和裹脅百姓造反。
正常情況下,可能隨便派個衙役帶幾十個民兵就能鎮壓的事情。
但在新州,卻發展成了聚眾數千,圍攻州城。
還讓官吏棄印而逃,軍隊畏懦不進,但這些混賬剿賊的膽子沒有,殺良冒功的膽子卻是很大!
以管窺豹,其他廣南州郡的官吏和軍隊是個什麼模樣?可想而知!
「還好,新州知州黃介,並不信怪力亂神之事……」趙煦將廣南東路方麵上報的卷宗,仔細看了一遍後,也是歎了口氣「不然,大宋就要有一個州城,被一個神棍攻陷了。」
說起來,那個叫岑探的神棍的攻城辦法,也是搞笑至極!
他帶著人,圍城之後,通常會恐嚇城中——假如不投降,我就要做法,讓城牆崩塌了啊!
這種如同兒戲一般的把戲,卻為其屢次得逞。
以至廣南東路方麵報告官吏至佩印逃亡……
也就是說,岑探一喊話官吏就撒腿跑路,丟下城寨給岑探。
搞得好像岑探真的有法術一樣。
而與此同時,大宋官兵更搞笑。
這些混賬奉命進剿,麵對岑探的烏合之眾,畏懦不肯向前。
但麵對平民百姓和商賈,這些混賬就凶相畢露,濫殺無辜,以良善首級邀賞。
真是應了那句話,有臥龍之地,必有鳳雛!
好在,新州知州黃介,是正經的進士出身,並不是地方上的那些窩囊廢。
在麵對岑探的圍城時,他壓根不信岑探做法塌城的恐嚇。
這就使得岑大神棍一直以來百試不爽的絕招遇到了滑鐵盧。
然後……
最滑稽的事情發生了,起兵以來,讓官吏們
ot佩印而逃”,讓官兵”畏懦不前”,跑去殺良冒功的岑探起義軍隊,在新州城下,因為新州知州黃介不僅僅不逃,反而想要開開眼,於是,瞬間崩潰,一哄而散。
堪稱年度黑色幽默。
廣南東路之荒誕,叫人實在難以直視!
但這個荒誕的事情,並不會就此止步。
而是會延綿千年,影響在現代依然激蕩於當地——趙煦在現代,有個同事就是新興縣人,他和趙煦說過,他們那邊的民俗逢年過節要拜岑義大王廟。
據其言,那個大王廟是當地的民俗信仰,從北宋流傳下去的。
而且,根據這個同事考證,所祭祀的岑義大王,就是北宋的農民起義領袖岑探了。
當地縣誌、
地方誌貌似都有記載。
換而言之,這丟人會丟一千年!
太羞恥了!
「六哥不必再生氣了……」向太後看著氣鼓鼓的趙煦,也隻好安慰「廣南東路已經安排進剿了。」
「樞密院已經降下指揮,命廣南東路兵馬鈐轄楊從先為帥,將廣南東路第六將全部領進剿,定能擒得賊首,還新州太平!」
趙煦點頭「母後,兒倒是不擔心不能剿賊……」
一個神棍土豪罷了。
正規軍進剿之下,配合著大宋傳統的”隻誅首惡,不問協從”的規矩(因為貝州王則之亂,北宋拒絕接受宗教鼓動的首領投降),要不了多久就能剿滅。
「可,廣南東路,吏治之敗壞,兒難以釋懷啊!」
這事情,趙煦已知,會在當地丟人丟一千年。
千年後今天的鬨劇,變成了當地的民俗神話。
人們甚至會祭拜,如今那個看似搞笑的岑探,奉為神明。
「母後!」趙煦看向向太後「兒想讓宗良舅父南下廣州……」
「向宗良南下?」
「嗯!」趙煦道「宗良舅父如今不是已經具備一路兵馬鈐轄的資質了嗎?」
「正好,以舅父為廣南東路兵馬鈐轄兼提舉廣州市舶司,南下梳理廣南東路軍政諸事……」
「這不大好吧……」向太後猶豫起來「向宗良並未有過行伍之經驗……」
「無妨!」趙煦道「遣一宿將為宗良舅父助手便是了。」
「這樣啊……」向太後明顯意動了。
畢竟,向宗回是她親弟弟,但向宗良也是啊。
如今,向宗回混的風生水起,眼看著一個正任官穩穩能拿到。
將來節度使、郡王的頭銜,肯定也跑不掉。
但向宗良卻依然還是在汴京城裡混吃等死。
向宗良的妻子入宮的時候,沒少在她麵前求過情。
趙煦見向太後的神色已經鬆動,便直接道「那就這樣定了吧!」
「待年後,既以宗良舅父為廣南東路兵馬鈐轄、提舉廣州市舶司。」
任命向宗良為廣南東路兵馬鈐轄,隻是一個借口,真正要向宗良去做的是廣州市舶司!
沒辦法!
很多事情,士大夫們是不敢做,也不願意做的。
但外戚就不一樣了!
大宋外戚們,隻要有錢撈,什麼事情都肯做,也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而,有外戚帶頭,地方上的人,膽子也會跟著大起來,不會害怕政策風險。
就像熙河,要是沒有向宗回、高公紀坐鎮,誰敢那麼玩?誰有那個膽子?
向太後猶豫片刻後,還是選擇了點頭「既是六哥的意
思,那就姑且讓向宗良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