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最多隻是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沒想到會衍變成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的前奏。
不管我們組來到近江的本意如何,但因為我們把本來不知道會放到閩省什麼地方去的中央檢查組,作為身份的掩護和權力的憑借而指定在了近江,那麼就確確實實、真真切切地改變了當地的政治生態,驚擾了這座原本正在蓬勃發展的臨海小城的安定生活。檢查組強龍過江的浩大聲勢,讓近江的人們或觀望,或疑『惑』,或驚懼,或憂心忡忡,但也有一部分人卻好似看到了一線機會而倍感歡欣鼓舞。
人心未穩,心有餘悸,那些年的陰影還沒有完全能從人們的心中消除掉,而近江的兩個發展思路的鬥爭本來就已經非常複雜,所以檢查組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有心人的眼中都代表著上麵的風向,被各種“民間政治家”用放大鏡進行認真細致地解讀,格外地引人注目。近江縣委招待所的小紅樓成為了當下近江、白水州甚至輻『射』到閩省關注的焦點,就在這個舞台上,已經有很多被時代淡忘和遺棄了的演員迫不及待地想要粉墨登台,上演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不,是望之生厭的鬨劇。
口號、標語,這些當年鬥爭和運動的陰影,一夜之間就又跑到人們的眼前晃『蕩』了,讓從那些年走過來的人們仿佛又被過去的陰影籠罩著了。
我叫林千軍,林是林子的林,千是大千世界的千,軍是軍人的軍,名義上是軍報的記者,其實是軍情局的參謀,現在是國家某最機密工作組的成員。我從近江縣人武部回來的路上,在縣委招待所的門口就看到讓人無語的一幕。
招待所的門口站著很多圍觀的人,但都是遠遠地瞅著,目光中充滿了厭惡、好奇乃至畏懼等等複雜的情緒,一個消瘦的中年在大家目光的中間,他的身體因為這眾人注目的壓力而不由自主地小幅擺『蕩』著,臉上是因為亢奮而浮現出的不健康的紅潤,這個人穿著一身醒目的老式國防綠,這是以前人們愛穿的衣著,但是現在已經不流行了,在他襤褸但還算洗得乾淨的衣衫前襟上掛著很多金光閃閃的像章,這是一個人來瘋,見到駐足圍觀的人多了,就更是起勁了,他舉起了手臂聲音淒涼地振臂叫喊著:
“千萬不要忘記啊——!”
“一不怕苦啊——!”
也許這個人的聲音原本曾經慷慨激昂、鏗鏘有力過,但是現在他的聲音已經非常嘶啞蒼白了,隻有從他脖子上爆發的青筋看出他已經竭儘全力,是在用靈魂在嘶喊。他每句話的尾巴上都要帶上一個語氣助詞——啊!而且喊到這裡的時候喊得聲音最大,甚至不惜破音,喊快一點就連成一片的啊啊啊啊。
他的聲音,像幽靈,似鬼魂,徘徊在大街上,圍觀的人們鴉雀無聲,膽小的人甚至會倒退幾步,努力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出去,像是要逃離某種痛苦,也許是眼前這場景不忍入目,也許是怕喚起哪個黑暗的回憶。
那個中年男人喊了一下就歇了氣,居然還揮手往身後一招,用嘶啞的聲音得意洋洋地喊道,“快把我們準備的東西掛起來。”
也許是剛才那個人過於奪目,以至於大家沒有注意到在他身邊還帶著幾個人,有的胳膊下挾著打捆的紅紙,有的手裡拎著打滿了漿糊的小桶,有的手上拿著棕刷,開始的時候這幾個人還有些怯勢,但是這下子在那個家夥的帶領和鼓舞下,也有點耀武揚威地從人群中擠進來,『操』起家夥就準備乾活了。
我身邊的一個老頭禁不住詛咒了起來,“這個炮子打、剁腦殼滴,這是要做甚,這是要做甚嘛!”沒想到這還是個走南闖北滿口方言的外地老頭,但他也隻是在一邊低聲罵著,並沒有上前製止。
大家就這樣看著,看著這些人的表演。
眼看這鬨劇就要越演越烈,甚至會造成非常非常惡劣的影響的時候,阿芙樂爾號的一聲炮響,錯了,是招待所鐵門“哐當”一下發出了一聲巨響,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了,從空『蕩』『蕩』的大門門洞裡走出來一條光頭昂藏大漢,穿著一身中山裝,立著領子,滿臉橫肉,麵上殺氣騰騰,剛才那聲響隻是他路過鐵門時覺得礙事順便踢了一腳而已。
這漢子立到門前,冷冰冰地看了那中年人一眼,見了那身打扮,麵『色』更加鐵青。那中年人見招待所裡出來了人,先是喜悅溢於言表,可見光頭漢子這樣子,氣勢頓時被奪了七八分,霸蠻鼓起一點勇氣,帶著一點阿諛咕咕嚕嚕地湊過去低聲說道:
“同誌,不,首長,我們那個,要”
“滾!!!”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光頭一聲爆吼給打斷了,震得腦袋發暈。他吃不準來人的身份,還想要最後掙紮一下,身體就像狂風中的柳樹一般更加顫抖著咬著牙吼道:
“我要舉,舉”
“這裡不是你們這些人撒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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