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在隊裡,口舌方麵,賀宏進兩口子把關嚴謹,生產隊裡是沒人說傅璟佑什麼,可傅璟佑的身世大家都知道。
為了避免衝突和引起公憤,日常上工乾活兒方麵,賀宏進兩口子從未偏頗過傅璟佑。
一樣的活兒,隊裡彆的壯勞力乾,一天能拿八個到十個工分,傅璟佑成分特殊,按照慣例,即使他的任務完成的再好,得到的工分也隻有彆人的一半。
那點工分根本不足以養活一個大小夥子,賀宏進兩口子倒是有意關照,可傅璟佑畢竟這麼大的小夥子了,又是手腳健全的,怎麼可能心安理得地一直靠他們接濟?
往前幾年的時候,傅璟佑就已經有過外出扛活的經曆了。
“燕磯和南湖鎮隔了一條江,總歸是個生地方,你成分……”
怕說的話傅璟佑不愛聽,陳桂芬歎氣轉了話鋒,“嬸兒怕你在外麵有事,我跟你叔離得遠又不曉得什麼情況,你說你,那時候該怎麼辦?”
“嬸兒,你說的這些我都有考慮,可我已經二十一歲,不是小孩子了。”
傅璟佑沉默半晌,最終坦白開口
“你跟叔保護不了我一輩子,總有要我獨自頂天立地的時候。”
這次外出“扛活”,傅璟佑話裡真假參半。
他做的事情有一定的風險,且不單單是這一次,以後的每一次都會和這次一樣。
他清楚自己的處境,所以回到生產隊也沒有再去過賀家,想的就是要跟賀家漸漸拉開關係。
他若成器還好,以後不愁沒有回報賀家的機會。
可如果不幸叫人捏住了把柄……
他怎麼樣都可以,賀家對他有恩,他絕對不能牽連賀家。
想著,傅璟佑又緩聲說“嬸兒,以後我就在家開火吃飯,不去你那兒了。”
陳桂芬心底警鐘敲響,“臭小子,你是不是在外麵惹事了?”
“……沒有。”
“沒有說這個做什麼?你會做飯?”
陳桂芬狐疑追問“也沒叫你天天都上家裡去吃,就是怕你自己做不好,偶爾過去改善一下夥食。怎麼的?還是說我跟你叔得罪你了?”
這話都說出來了,傅璟佑還能說什麼?
傅璟佑頭搖得像撥浪鼓,除了“沒有”兩個字以外說不出彆的。
彆人都覺得傅璟佑性子野,打不怕、罵不怕,過往有被人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也是越挫越勇。
旁人都怕他,可陳桂芬幾乎是教養他長大的人,他什麼性子,陳桂芬清楚得很。
他是性子冷的,可他也是孝順聽話的。
陳桂芬一席話,就是吃準了傅璟佑內裡的老實和實誠。
“你年紀不小了,是要攢些老婆本。要出去扛活兒嬸兒不攔你,可是說好,每回出門都得打聲招呼,聽見沒?”
傅璟佑沉默點頭。
陳桂芬把他當自己孩子教養,說話時長輩說教的勁頭很足,“你想試著自己開火那就先試試,但這不妨礙你過去吃飯,喊你過去你還是要過去,曉得沒?”
“嗯。”
拒絕不了,傅璟佑隻能悶悶應聲。
不過答應歸答應,以後怎麼做,那是以後的事。
“璟佑,嬸兒不瞞你,這麼些年了嬸兒跟你叔早就把你當自家孩子了。”
陳桂芬滿意了,拿上空笸籮準備回家,走到堂屋門口又轉過臉來
“你缺啥少啥跟我們說,老婆本其實也不急著攢,你叔還有你廣林哥說了,這個事兒算他們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