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腳麻利地進屋,三下五除二地換了衣服,去廚房裡盛了兩碗熱乎乎的豆湯飯出來,又拿了兩雙筷子勺子,放在石桌上。
“娘,您快來吃!”
說著,他自己走到水缸旁,裡麵都是他今天早上剛挑好的新鮮井水。
他取下水缸旁掛著的木勺子,舀了一大勺起來,就著勺就喝。
被他娘看見,埋怨道“怎麼這就喝?我說了多少次,不能喝生水,仔細拉肚子!”
“娘——”
少年尾音微抬,撒嬌式的叫了一聲,道“兒子身體結實著呢,喝點水怕什麼?剛練了武,太熱了!”
他咕嚕咕嚕喝完,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叫道“娘,快來吃飯了。”
婦人放下針線,又去廚房裡拍了個黃瓜、切了半塊蒸好的臘肉,端了兩杯熱豆漿出來。
吃著飯,他娘慢慢囑咐道“仁安,最近幾日府裡亂,除了練武場,彆的地方,你都不準去。”
“孩兒知道!”
少年叫做薛仁安,和薛仁蘇同輩。
薛家到了他這一輩,都取一個“仁”字。
他們是薛家三房留下來的孤兒寡母,娘家也沒落了,隻好來投奔大伯,在衛尉寺卿府內過活,寄人籬下。
大房沒有兒子,過繼的風聲一傳出,整個族裡都鬨得不可開交,急頭白臉的。
好不容易才定下薛仁蘇,怎料還沒過繼,如今又出了那事。
大房夫人原就心有不滿,又怎肯拿五百兩黃金去贖人?
為了過繼,薛仁蘇的父母現下就住在薛家,從昨兒起,就不住在衛尉寺卿跟前遊說。
薛仁安和他娘,卻從來就沒有動過要過繼給大房的念頭。
哪怕日子過得再苦,他繼承了父親留下來的衣甲兵器,想通過武舉去戰場博取功名,再把他娘給接出去。
到了那時,他再討一房媳婦孝順娘,一家人關起門來,和和美美地過小日子。
薛仁安唏哩呼嚕地吃著一碗豆湯飯,嘴裡含含糊糊道“娘放心,孩兒沒那麼傻,就是練武場,孩兒也不跟人說話的。”
“好好吃飯。”
婦人用筷子頭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道“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再說話。”
母子二人吃過午飯,薛仁安歇完午覺,又拿著白蠟槍去了練武場。
薛家是個大家族,想去大房做兒子的人很多,大房夫人卻是屬意他,隻因他身體最棒。
為了這個,近來的練武場裡,多了好些薛家子弟。
薛仁安也不跟他們往來,自顧自纏著老兵練槍。
衛尉寺掌著天下武庫軍械,以及京城皇城兵馬儀仗,子弟想要習武,自然容易。
練了一趟槍,薛仁安掀起下擺的衣襟,擦著臉上的熱汗,往後倒退著,往場邊走去。
“砰!”
他撞到了後麵一名瘸腿老仆。
老仆手裡提著尖嘴銅壺,他這麼一撞,銅壺掉了,裡麵的開水灑了一地。
燙得薛仁安在原地跳了起來,抱著腳,一張臉都痛得變了形。
老仆嚇得連忙跪倒,磕頭求饒。
薛仁安脫掉鞋襪,見到整個右腳腳背,被燙了一連串的透明血泡起來。
這幾日,顯然是無法練武了。
正內心鬱卒,另一名叫做薛仁複的子弟過來,一腳踹到老仆身上。
“做什麼呢?!眼睛瞎了,沒看見我們仁安少爺?”
薛仁複是之前薛仁蘇的強勁對手,因為大房夫人的態度,一向和自己不對付。
很明顯,他是指桑罵槐。
光打罵還不解氣,薛仁複提溜起那個尖嘴銅壺,猛地朝著老仆砸去,砸得老仆滿頭是血。
薛仁安怒了,顧不得腳背疼痛,將手中白蠟槍一橫,橫在薛仁複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