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把頭埋在燕守拙胸前,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
他也不知道,是在哭這場生死離彆,還是在哭自己。
他也不記得,有多少年,未曾這樣痛痛快快哭過一場。
原來,那些疼痛、那被撕裂後以為結痂的傷口,從來就沒有真正痊愈過。
聽著少年的輕聲啜泣,厚實的衣衫被他的眼淚澆透,燕守拙仰頭望著天空那重新積起來的厚實雲層,眼眶泛紅。
太苦了。
這個人世間,怎麼能這麼苦。
那驅趕百姓的冷血殺手,把活生生的人當做工具。
但其實,他們自己也不過是被驅策的工具。
凶手不配進入皇莊,在石橋旁找了一個空地,屍體擺滿了兩行。
死在房霆跟前的是賊首。
其餘二十多人,隻要被追上,無一例外全部自殺,沒有一個活口。
呼延進和青柏一起清點了人數“跑了三個。”
青柏抬頭往山裡看去“我讓他們再追兩刻鐘就回來。”
她沒忘記,房霆說過,還有下一場雹災。
隻剩三個人,哪怕就是逃了,也不再構成威脅。
對她來說,保護主人才是最要緊的事。
把死亡數量和手下報上來的數量核對之後,兩人商議著,由呼延進回稟給秦瑤光,青柏在這裡暫時守著,順便等回來的青衣衛。
聽完稟報,秦瑤光問“辛苦了,我們的人可有折損?”
“一人重傷,其餘輕傷者不計。”
對呼延進來說,還沒學會走路就會騎馬,再大一點,就在馬背上過刀口舔血的生活。
輕傷?
那都不算傷。
秦瑤光輕輕鬆了一口氣。
自己人沒有死亡,就太好了。
隨即,她責備地看了他一眼“吩咐下去,讓大家回來後都去郎中那裡拿藥裹傷。另外,晚上就把論功行賞的名單呈上來。”
在戰場上,確實是輕傷不下火線。
但在她這裡,既然有這個條件,何苦要大家夥忍著傷痛,等待自愈呢?
“是!”
呼延進寶抱拳,詢問道“殿下,那些死士如何處置?”
這些人有備而來,一個活口也沒抓到。
就連屍體上,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挖個坑,埋了吧!”
死者為大,總不能讓他們都曝屍荒野,被雀啄蟲噬。
最關鍵的是,屍體就會滋生細菌。
哪怕是嚴寒的冬季,也不能置之不理。
這還是她皇莊的正對麵呢!
屍體亂扔隻會汙染環境,不說嚇到小朋友,嚇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不如埋了,還能化作肥料,為這世間最後做點貢獻。
呼延進領命而去。
秦瑤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倍覺疲憊。
比她在現代時,連續加班一周還要疲憊得多!
畢竟,再怎麼加班,也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口氣麵對這麼多生離死彆,麵對這麼多喘不過氣的悲痛。
在至愛親人離世的事實麵前,再多安慰的語言,也蒼白無力。
“我過去看看。”
她緩緩起身,搭上白露的手,朝著遷戶聚集的那所小院走去。
“殿下,您身份尊貴。”
白露勸道“您有什麼吩咐,不如讓婢子去轉達。”
秦瑤光的臉上浮起一抹蒼白的微笑“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