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瑾不願趟京裡的渾水,也知道以他謝家嫡幼子的身份,並不合適主動對長公主示好。
在京郊,救下長公主沒有問題。
頂著寒風趕路時,沒有身份地位的禁錮,他們是結伴而行的旅人。
但既然進了京,那些俗世的條條框框,就都回來了。
秦瑤光穩坐於馬鞍之上,哪怕身上難受,仍維持著高貴儀態。
她語氣客氣“謝公子援手之恩,本宮定當報答,就此彆過。”
救活青柏的人情是一回事,掩埋青衣衛眾人,還護送她回京,又是另外一回事。
“殿下保重。”
知道她眼下著急回府,謝如瑾拱手相送。
秦瑤光打馬離開,風塵仆仆。
目送著她孤身遠離的背影,看著她穿著自己那件舊日大氅,謝如瑾在原地站了許久。
正當秦瑤光的身影要拐過街口,消失不見時。
秦瑤光拉住韁繩,回頭看了城門處一眼。
離開京城時的場景,仿佛還曆曆在目。
多麼熱鬨。
有活潑可愛的五個孩子們,有妹妹淳寧,青柏就在身側緩緩策馬而行……
還有前來送行的萬掌櫃,她名下各個產業的掌櫃們也來湊熱鬨。
如今想起,那幅畫麵仿佛被灑滿陽光,鮮活得不敢讓人置信。
而如今。
入目之處,城門蕭索,行人稀少。
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再增添一層寒意。
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月鷺和她的夥伴們,永遠留在了那個冰冷的地方。
忍住心頭悲痛,秦瑤光的眼神陡然變得犀利。
胸中,一把火在熊熊燃燒。
即將席卷大景。
深吸一口氣,吸入一團冷冽空氣,秦瑤光毅然轉身,再也沒有回過頭。
謝如瑾看見她望向城門。
他不會自戀的以為,她是放不下他。
他覺得,好像她決定了一些事,就在剛剛那個回眸的瞬間。
暮色一點一點黯淡下來,變成墨藍色。
給被厚厚雪層覆蓋下的京城,賦予一層朦朧的美意。
燈火,相繼亮了起來。
有溫暖的家,在等待著歸家的遊子。
長公主府門口,一名下人正執著長長的竹笤,掃著門口的積雪。
主子不在,他們做下人的,也不敢懈怠。
但主子不在,偌大一個公主府,就失去了生機。
下人們按部就班,清閒是清閒了不少,心裡沒了盼頭,就拿那點月例錢過日子。
“得得得——”
遠處傳來一匹孤單的馬蹄聲。
都這個點兒,會有誰來?
掃雪的下人執著竹笤,疑惑地抬起頭,望向聲音處。
長公主府不比得其他平民百姓的居住之所,這半條街都是長公主府,不可能有人路過。
待來人近了,他才恍惚覺得,騎在馬上的女人,怎麼瞧著這麼像長公主?
可是,不可能啊?!
殿下怎麼可能隻有她一個人。
他隻是長公主府裡最不起眼的粗使下人,每次遠遠望見長公主,都是被眾人簇擁著,前呼後擁。
馬匹慢慢走到了大門口,秦瑤光慢慢放鬆韁繩,看著朱紅色的牌匾,神色終於放鬆下來。
踩著馬鐙下了馬,她雙腿一個踉蹌,渾身疲憊洶湧而至。
“來人啊!快來人!”
“殿下回來了!”
“長公主暈倒了!”